我叫陈野,是个跑腿小哥。
我和女友林溪感情很好,直到那天,她搬进了客户的豪宅,说要做私人营养师。
再见面时,她像变了个人。
对我冷漠,提分手,眼里没有一丝过去的温度。
所有人都劝我放手,说我配不上飞上枝头的她。
我差点就信了。
直到一次争执,我不小心抓住了她的手腕。
一个完全陌生的声音在我脑子里炸开:“一个臭跑腿的,真难缠,再碰我就弄死你。”
我获得了读心术。
我这才知道,眼前这个女人,根本不是我的林溪。
她是个替身。
而我的爱人,正被囚禁在那栋豪宅的某个角落里,日夜承受着折磨。
他们以为我只是个可以随意碾死的蝼蚁。
他们不知道,当一个男人一无所有时,就只剩命了。
而我的命,现在是来索他们命的。
1
我的电瓶车停在“御景山庄”门口,被保安拦了下来。
“外卖放这,登记,人走。”
保安的眼神,像看一只闯进瓷器店的野狗。
我赔着笑,把头盔摘下来。
“大哥,这是客户特意嘱咐要亲手送进去的,顶级日料,耽误了算我的。”
我指了指手机订单,上面一行加粗的备注:【必须!亲手!交给林溪女士!】
备注人,顾总。
这地方的主人。
保安盯着那两个字,脸色缓和了一点。
他上下打量我,最终还是挥了挥手。
“快去快回,别乱看。”
我骑着车,滑进这个我只在广告上见过的富人区。
每一栋别墅都隔着巨大的草坪,安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林溪,我的女朋友,三天前搬进了这里。
她说,她找到了新工作,给一位姓顾的先生做私人营养师,薪水很高。
高到她可以立刻辞掉原来那份累死累活的文员工作。
我当时很高兴。
真的。
我觉得她终于熬出头了。
我们甚至计划着,等她拿到第一个月工资,就去看看房子首付。
可这三天,她一个电话都没给我打。
我打过去,她总是匆匆几句就挂断。
“我很忙。”
“在开会。”
“顾先生规矩多。”
她的声音,很平静,但平静得有点陌生。
我找到16号别墅。
一栋看起来比我们整个小区还大的房子。
我提着外卖,按了门铃。
门开了。
林溪站在门口。
她穿着一身浅灰色的居家服,料子看起来很高级。
头发盘了起来,脸上化着淡妆。
很美。
比平时我们挤在出租屋里吃泡面的时候,美太多了。
可我心里咯噔一下。
她看着我,眼神很淡。
“放那吧。”
她指了指门口的鞋柜。
“我说了不用你亲自送。”
我愣住了。
“溪溪,是我啊,我顺路……”
“我知道是你。”
她打断我,语气里带着一丝不耐烦。
“陈野,以后别接这儿的单了,顾先生不喜欢外人进来。”
我的心沉了下去。
这才三天。
我们就变成“外人”了?
“你……还好吗?”
我忍不住问。
“我有什么不好的?”
她脸上没什么表情。
“这里吃得好,住得好,比跟你挤在那个破出租屋里好一百倍。”
这句话,像一根针,扎进我心脏。
我看着她,想从她脸上找到一丝我们曾经熟悉的痕迹。
我们在一起三年。
从大学到现在。
她不是这样的。
她会因为我淋了雨给我熬姜汤,会在我跑单累了的时候给我捏肩膀。
她从不会用那种眼神看我,那种……看垃圾的眼神。
“林溪,你到底怎么了?”
我的声音有点抖。
“我们不是说好了吗?一起努力……”
“努力?”
她好像听到了什么笑话。
“陈野,你醒醒吧。你一个月跑腿能挣多少钱?一万?两万?你知道我在这里一天赚多少吗?”
她伸出两根手指。
“这个数。你得跑两个月。”
我的血,一下子凉了。
我提着外卖的手,有点发麻。
“所以呢?所以你就忘了我们以前了?”
“以前?”
她笑了。
“以前是以前,人要往前看。”
她伸手来拿外卖。
“东西给我,你走吧。我们……分手。”
最后两个字,她说得轻飘飘的。
我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我下意识地抓住了她的手腕。
我想问她为什么。
我想让她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遍。
她的手很冷。
没有一点温度。
就在我握住她手腕的那一瞬间。
一个完全陌生的,尖锐又恶毒的女声,在我脑子里炸开了。
【操,这个臭跑腿的,真他妈难缠!手劲这么大!再碰我一下,老娘就找人弄死你!】
我猛地松开手,踉跄着后退了两步。
我惊恐地看着她。
她脸上,还是那副冷漠的表情。
嘴唇,根本没有动。
那声音,是从哪来的?
她揉了揉手腕,厌恶地看了我一眼。
“你发什么疯?”
【装什么?吓傻了吧?穷鬼就是穷鬼,没见过世面。】
那个声音,又在我脑子里响了起来。
清晰无比。
我死死地盯着她。
我终于知道,那种陌生的感觉是从哪里来的了。
这不是我的林溪。
绝对不是。
我的林溪,就算生气,就算吵架,她的心底也永远是软的。
她绝不会有这么恶毒,这么刻薄的想法。
“你……是谁?”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
她皱起眉,像是看一个神经病。
“陈野,你跑单跑傻了吧?我是林溪。”
【演戏真累。顾总也真是的,非要我跟这个废物走个分手的过场,直接让他消失不就好了?】
脑子里的声音,让我浑身发冷。
一个可怕的念头,像毒蛇一样钻进我的心里。
眼前的这个人,不是林溪。
她只是长得像林溪。
那我的林溪呢?
我的林溪在哪儿?
“我的林溪呢!”
我忍不住冲她吼了一声。
她被我吓了一跳,后退一步,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
【他怎么回事?难道发现了什么?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她很快镇定下来。
“你再这样我报警了。”
她从鞋柜上拿起外卖,转身就要关门。
“以后别再来烦我。”
“砰”的一声。
门在我面前关上了。
我站在那栋巨大的别墅前,浑身冰凉。
脑子里,反复回响着那个恶毒的声音。
和最后那个闪过的念头——“直接让他消失不就好了?”
我突然明白了。
这不是简单的分手。
这不是拜金,不是移情别恋。
这是一场阴谋。
我的林溪,出事了。
就在这栋房子里。
我攥紧了拳头。
指甲深深地陷进肉里。
我抬头,看了一眼二楼的窗户。
窗帘拉着,什么都看不到。
但我仿佛能感觉到,我的女孩,就在那后面看着我,在等我。
等我救她。
我转身,跨上我的电瓶车。
发动机的嗡嗡声,在此刻显得格外刺耳。
我没有走。
我把车骑到了别墅区外的一个小山坡上。
这里,刚好能看到16号别墅的全景。
从现在开始,我不是跑腿小哥陈野了。
我是一头要夺回自己所有物的野兽。
而那栋房子,就是我的猎场。
2
我在山坡上守了一夜。
蚊子在我耳边嗡嗡叫,我一动不动。
眼睛死死盯着16号别墅的动静。
天快亮的时候,一辆黑色的宾利从别墅车库里开了出来。
我认得那个车牌号,前几天在财经新闻上看到过。
车主,顾修泽。
这座城市有名的青年企业家,心狠手辣,背景神秘。
就是他,雇佣了林溪。
车开走了。
我立刻骑上电瓶车,没有跟上去。
我的目标,是那栋房子。
上午九点,别墅区里开始有保洁车出来收垃圾。
我眼睛一亮,机会来了。
我骑着车,绕到别墅区的后门。
这里是垃圾集中处理的地方。
我翻了几个垃圾桶,终于找到了印着“16号”的那个。
一股酸臭味扑面而来。
我顾不上了,直接把手伸了进去。
翻出来的,大多是些昂贵的食材包装,红酒瓶子。
奢侈得不像话。
就在我快要放弃的时候,我的指尖碰到了一个硬硬的东西。
我把它掏出来。
是一个药瓶。
白色的瓶身,上面没有标签。
我拧开瓶盖,里面还有几颗白色的药片。
这是什么?
我正疑惑着。
一个穿着保洁服的大叔走了过来。
“小伙子,你干嘛呢?捡破烂的?”
我赶紧把药瓶揣进兜里。
“啊,不是,我……我东西不小心掉垃圾桶里了。”
我随便找了个借口。
大叔没怀疑,摆摆手让我赶紧走。
我骑着车,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把药瓶拿了出来。
这药,绝对有问题。
没有标签,说明它见不得光。
会是给林溪吃的吗?
我掏出手机,拍了张照片,用识图软件搜了一下。
很快,结果出来了。
我的心,猛地揪紧了。
屏幕上显示着几个字:【氯氮平】。
下面还有一行小字解释:【强效精神抑制类药物,用于治疗精神分裂症,过量服用会导致昏迷、记忆丧失,甚至死亡。】
我的手开始抖。
控制不住地抖。
他们竟然给林溪吃这种药!
他们想干什么?
想把她变成一个没有思想的娃娃吗?
愤怒和恐惧,像两只手,死死地掐住了我的脖子。
我喘不过气来。
我必须进去。
我必须立刻见到林溪!
可是,怎么进去?
硬闯,只会被当成疯子打出去。
报警?
我拿什么报警?
一个没有标签的药瓶?
警察只会觉得我是个被分手的偏执狂。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陈野,冷静。
你现在唯一的优势,就是他们不知道你知道真相。
他们还以为你是个被甩了的可怜虫。
我拿出手机,翻到了那个“假林溪”的微信。
她的朋友圈,昨天更新了一条。
一张在豪华餐厅的自拍,配文是:【新生活的开始。】
照片里的她,笑得很甜。
可我知道,那张脸下面,是一颗多么恶毒的心。
我深吸一口气,点开对话框,发了条信息过去。
【溪溪,我们能再见一面吗?我想把东西还给你。】
我说的东西,是之前我花了好几个月工资,给她买的一条项链。
那是我们爱情的见证。
现在,它成了我唯一的筹码。
我相信,那个女人会答应的。
因为她的任务,就是要彻底切断“林溪”和我的一切联系。
这条项链,是她必须要回收的“垃圾”。
果然,没过几分钟,她回了信息。
【明天下午三点,在市中心的星巴克。】
【自己来。】
我看着手机屏幕,嘴角扯出一个冰冷的弧度。
好啊。
我当然会自己去。
我还要给你准备一份“大礼”。
我收起手机,发动电瓶车。
我没有回家。
我去了本市最大的电子市场。
“老板,给我来一个最小的,信号最好的窃听器和定位器。”
我对柜台后面的一个瘦小男人说。
男人抬起眼皮,看了我一眼。
“干嘛用?”
“抓奸。”
我面无表情地吐出两个字。
男人笑了,露出一口黄牙。
“懂。这个,最新款,纽扣大小,能待机一个月,手机APP实时定位,还能录音。一千五。”
“要了。”
我把口袋里所有的现金都掏了出来,又用手机付了剩下的。
这是我这个月的生活费。
但我不在乎。
从现在开始,我的每一分钱,都要花在复仇上。
拿着东西,我走出了电子市场。
阳光有点刺眼。
我抬头看了一眼天空。
林溪,你等我。
很快,我就会把你从那个地狱里带出来。
而那些伤害你的人,我会让他们,百倍奉还。
3
第二天下午,我提前半小时到了星巴克。
我选了一个靠窗的角落位置。
这里能看清整个咖啡馆的布局,也方便我观察。
我把那条项链放在桌上。
银色的链子,吊坠是一颗小小的星星。
我记得,我送给她的时候,她抱着我,说这是她收到过最好的礼物。
三点整,那个“假林溪”推门进来了。
她今天穿了一条黑色的连衣裙,外面罩着一件米色的风衣。
依旧化着精致的妆。
她一进来,就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她很享受这种感觉,下巴微微扬起,像一只骄傲的孔雀。
她看到了我,径直走了过来。
在我对面的位置坐下。
【这个废物,还真敢来。】
她心里的声音,一字不漏地传进我的大脑。
我没有说话,只是把桌上的项链,往她那边推了推。
她看了一眼,眼神里闪过一丝贪婪。
这条项...链,是名牌,虽然是入门款,但也值不少钱。
【不错,还能卖几个钱。】
“陈野,你找我来,就是为了这个?”
她开口,声音还是那种冷冰冰的调调。
“我们的东西,我都要还给你。这个,还有你以前送我的所有东西。”
我说。
“我想,我们之间应该干干净净的。”
她似乎很满意我的“懂事”。
“你能这么想,最好。”
她拿起项链,放进了自己的包里。
【真听话。顾总还担心他会闹事,看来是多虑了。】
“你……在那边,真的好吗?”
我看着她,装出一副还没死心的样子。
“顾先生,对你好吗?”
她端起桌上的水喝了一口,嘴角带着一丝嘲讽。
“好不好,不关你的事。”
她顿了顿,似乎觉得这么说不够刺激我。
又补了一句。
“当然好。他能给我的,是你一辈子都赚不到的。你知道吗,我昨天去看了一辆车,保时捷7a11,两百多万。他说,只要我乖乖的,下周就提给我。”
【用那个女人的身份,花着顾总的钱,真是太爽了。可惜,那个女人快不行了。】
这个念头,像一道闪电,劈中了我的大脑。
什么叫“快不行了”?
他们对林溪做了什么?
我的手,在桌子下面死死地攥成了拳头。
指甲抠着掌心,传来一阵刺痛。
这阵痛,让我保持了最后的理智。
我不能冲动。
不能暴露。
我低下头,肩膀微微颤抖,做出心碎的样子。
“我明白了。”
我的声音带着哭腔。
“祝你幸福。”
她看着我这副窝囊的样子,眼里的轻蔑更浓了。
【废物就是废物,哭有什么用?我要是你,就直接去跳楼了。】
“行了,别在这丢人现眼了。”
她站起身。
“项链我收下了,以后,别再联系我了。我们,就当从来没认识过。”
她转身,踩着高跟鞋,准备离开。
就是现在!
我猛地站起来,一个踉跄,假装要摔倒。
手“不小心”地扶了一下她的风衣后摆。
就在那一瞬间,我把那个纽扣大小的窃听器,粘在了她风衣内侧的标签上。
动作很轻,很快。
她感觉到了,猛地回头,恶狠狠地瞪着我。
“你干什么!”
“对不起,对不起,我没站稳。”
我赶紧道歉,脸上全是慌张。
她狐疑地看了我几眼。
【应该没发现吧?这个东西可不能出岔子。】
这个念全是慌张。
她狐疑地看了我几眼。
【应该没发现吧?这个东西可不能出岔子。】
这个念头闪过,我心里一沉。
什么东西?
她身上带着什么重要的东西?
她没再说什么,只是冷哼一声,转身快步离开了咖啡馆。
我看着她的背影,缓缓坐回椅子上。
后背,已经湿透了。
我拿出手机,打开了那个APP。
屏幕上,一个红点正在移动。
同时,耳机里传来了声音。
是她走路时,风衣摩擦的声音,还有周围嘈杂的车流声。
很清晰。
成功了。
第一步,成功了。
我盯着那个红点,它一路移动,最后停在了御景山庄16号别墅的位置。
这印证了我的猜想。
接下来,就是等待。
等待她和顾修泽的对话。
等待他们说出,我的林溪,到底在哪里。
我在咖啡馆一直坐到天黑。
耳机里,一直都只有一些琐碎的声音。
她回家后,似乎一直在自己的房间里待着。
就在我快要失去耐心的时候。
耳机里,终于传来了另一个男人的声音。
是顾修泽。
他的声音,低沉,又带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压迫感。
“事情办好了?”
“办好了,顾总。”
是那个女人的声音,带着一丝讨好。
“项链拿回来了,那个废物看起来伤心透了,应该不会再来纠缠了。”
“嗯。”
顾修泽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
“那就好。记住你的本分,别给我惹麻烦。”
“我知道的,顾总。”
接着,是一阵沉默。
我屏住呼吸,不敢错过任何一个字。
“她……怎么样了?”
那个女人,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
我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他们在说林溪!
“老样子。”
顾修泽的声音冷了下来。
“药效差不多要过了,等会儿让张医生再给她打一针。”
“还打?”
那个女人似乎有些惊讶。
“再打下去,她会不会就……”
“闭嘴。”
顾修泽的声音,如同寒冰。
“不该你问的,别问。你只要记住,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林溪。至于那个真的林溪,她很快就会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
“彻底消失……”
这几个字,像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我的心上。
我眼前一黑,差点栽倒在地。
我明白了。
我什么都明白了。
他们不是要囚禁她。
他们是要杀了她!
杀了她,然后让这个假的,彻底取而代之!
“不……”
我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
咖啡馆里的人都朝我看来。
我顾不上了。
我抓起手机,疯了一样冲了出去。
林溪有危险!
我必须去救她!
现在!立刻!马上!
4
我不能等了。
再等下去,林溪就真的没了。
我骑着电瓶车,在夜色中狂飙。
风刮在脸上,像刀子一样。
可我感觉不到疼。
我满脑子都是顾修泽那句“彻底消失”。
到了御景山庄外。
我没有走正门。
我绕到了别墅区后面,那里有一片小树林,围墙也相对矮一些。
我观察了很久,避开了监控探头。
然后,我用尽全身力气,翻了进去。
落地的时候,脚踝传来一阵剧痛。
我咬着牙,没让自己叫出声。
我一瘸一拐地,躲在树丛里,朝着16号别墅的方向摸过去。
别墅里灯火通明。
我躲在院子的灌木丛后面,心脏狂跳。
耳机里,窃听器还在工作。
我听到顾修泽在打电话,说的都是些生意上的事。
那个假女人,好像在浴室里,能听到哗哗的水声。
这是一个机会。
我必须找到林溪被关在哪里。
我像一只壁虎,贴着墙根,一点点地移动。
别墅的窗户都是关着的,还拉着厚厚的窗帘。
我什么也看不到。
地下室!
我突然想到了。
很多别墅都有地下室,用来当酒窖或者储藏室。
那种地方,最适合藏人了。
我绕到别墅的侧面。
果然,我看到了一个通往地下室的小窗户。
窗户很高,而且装着铁栏杆。
但我顾不了那么多了。
我找了块石头,垫在脚下,勉强能够到窗户。
我把脸贴在冰冷的玻璃上,往里看。
里面很黑。
只能借着从门缝里透进来的一点点光,勉强看清轮廓。
好像是个储藏间,堆满了杂物。
我仔细地看。
突然,我的目光定住了。
在角落里,有一个用帆布盖着的东西。
那东西的形状……像一个人。
一个蜷缩着的人。
我的呼吸,瞬间停止了。
是她吗?
是林溪吗?
我用力地拍打窗户。
“林溪!林溪!是你吗!”
我压低了声音,但依然急切。
帆布动了一下。
然后,一只手,从下面伸了出来。
那只手,很瘦,手腕上有一道浅浅的疤。
是我。
大一的时候,我们一起去做实验,她不小心被玻璃划伤的。
我当时心疼得要死,给她包扎了半天。
是她!
真的是她!
她还活着!
我欣喜若狂。
可下一秒,我的心又沉了下去。
她只是伸出了手,没有任何别的反应。
是那些药。
那些药把她变成了这样。
“林溪!你听得到吗!我是陈野!我来救你了!”
我继续拍打窗户。
就在这时。
地下室的门,突然被打开了。
一道刺眼的光照了进来。
一个穿着白大褂,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走了进来。
他手里,拿着一个针管。
是张医生!
顾修泽电话里提到的张医生!
他要给林溪打针!
我眼睁睁地看着他走到林溪身边,掀开帆布。
我看到了林溪的脸。
苍白,憔悴,眼睛紧紧地闭着。
和我记忆里那个爱笑的女孩,判若两人。
那个男人,举起了针管。
针尖在灯光下,闪着冰冷的光。
“不!”
我疯了一样,用手里的石头,狠狠地砸向窗户的玻璃。
“砰!”
玻璃应声而碎。
巨大的响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那个张医生被吓了一大跳,猛地回头。
我也暴露了。
别墅里的灯,一下子亮了好几盏。
我听到楼上传来顾修泽的怒吼。
“什么声音!谁在外面!”
我来不及多想。
我从破碎的窗户里,把手伸进去,试图掰断栏杆。
可那栏杆太结实了,我根本掰不动。
“抓住他!”
我听到外面传来了脚步声。
是保安。
我看着地下室里,那个张医生已经反应过来。
他没有跑,反而露出了一个狰狞的笑容。
他拿着针管,朝我走了过来。
“小子,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
我看着他手里的针管,知道那里面是什么。
如果被他扎中,我就完了。
我会和林溪一样,变成一个任人宰割的木偶。
我不能被抓住。
我必须走。
留下来,我们两个都得死。
走了,我还有机会。
我狠狠地看了一眼那个张医生,又看了一眼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林溪。
我在心里说:林溪,等我。
我一定会回来。
我不再犹豫,转身就跑。
身后,是保安的叫喊声,还有狗叫声。
我拼了命地跑。
脚踝的剧痛,已经麻木了。
我只有一个念头:跑!活下去!
我翻出围墙,摔在满是落叶的地上。
我顾不上疼,爬起来,冲向我的电瓶车。
我发动车子,把油门拧到底。
身后,御景山庄的灯光,越来越远。
像一个吞噬人心的怪兽。
我一路狂奔。
一直到天亮,我才在一个偏僻的城中村停了下来。
我找了个最便宜的小旅馆,开了个房间。
我把自己摔在床上,浑身都在发抖。
害怕,后怕。
还有,滔天的愤怒。
我闭上眼。
是林溪苍白的脸,是那个医生狰狞的笑,是顾修泽冰冷的声音。
这一切,像电影一样,在我脑子里反复播放。
我摸了摸口袋。
手机还在。
我打开窃听器的APP。
万幸,那东西还在工作。
耳机里,传来了顾修泽暴怒的声音。
“废物!一群废物!连个人都抓不住!”
“顾总,那小子跑得太快了,天太黑……”
“给我查!掘地三尺也要把他给我找出来!还有,这里不能待了,马上把她转移走!”
我的心,又一次悬了起来。
转移?
他们要把林溪转移到哪里去?
我好不容易才找到她,现在线索又要断了。
不行。
我不能让他们得逞。
我看着手机屏幕上,那个代表着“假林溪”的红点。
她,是我唯一的线索。
我必须,跟紧她。
5
我在小旅馆里躲了两天。
两天里,我几乎没合眼。
饿了就啃泡面,渴了就喝自来水。
我的全部精力,都集中在手机上。
监听着那个女人的一举一动。
这两天,她和顾修泽的对话很少。
顾修泽似乎在忙着处理我那天晚上闯进去的烂摊子。
我听到他打电话,让手下人去查全市所有的监控。
还找了私家侦探,拿着我的照片到处打听。
我知道,我不能再用自己的身份出现了。
我必须换个样子。
我去了附近的一家理发店,剃了个寸头。
又在路边摊买了一副黑框眼镜,一身不合身的工装。
对着镜子,我自己都快认不出自己了。
而那个女人,依旧过着她的富太太生活。
逛街,做SPA,喝下午茶。
她的心里,全是些炫耀和攀比的念头。
【李太太那个包居然是A货,笑死我了。】
【等顾总把那个女人处理掉,我就让他给我买个海岛。】
这些恶毒又愚蠢的想法,让我恶心。
我一直在等。
等他们说出转移林溪的地点。
第三天中午,机会终于来了。
我听到那个女人在打电话。
“喂?是XX快递吗?我有个东西要寄。”
“对,加急的,下午就来取。”
“地址?御景山庄16号。”
寄快递?
这个时候,她要寄什么东西?
我心里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我立刻打开了跑腿软件的骑手端。
我把接单范围,锁定在御景山庄附近。
然后,我开始疯狂地刷新。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拜托,一定要让我抢到这一单。
几分钟后,一个来自御景山庄16号的快递单,跳了出来。
我眼睛都没眨,用最快的速度点了“抢单”。
【抢单成功!】
手机屏幕上的四个字,让我几乎虚脱。
我换上快递公司的工作服,戴上帽子和口罩,把自己的脸遮得严严实实。
然后,我骑着车,赶往御景山庄。
这一次,保安没有拦我。
快递员,是可以自由出入的。
我来到16号别墅门口。
开门的,还是那个女人。
她手里拿着一个不大不小的纸箱,用胶带封得很严实。
“你是来取件的?”
她上下打量我。
【怎么感觉这个快递员有点怪?】
她心里嘀咕了一句。
我的心一紧,压低了帽檐。
“是的,女士。请问您的寄件码是多少?”
我拿出扫码枪,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沙哑一点。
她报了一串数字。
我扫了码,快递单打了出来。
我假装不经意地看了一眼。
寄件人,是她的名字:于莉。
原来她叫于莉。
收件人,是空的。
地址,是一个我从没听说过的地名:【静安疗养院】。
疗养院?
我心里咯噔一下。
他们要把林溪送到那种地方去?
我接过箱子。
箱子不重。
我晃了晃,里面传来一些瓶瓶罐罐碰撞的声音。
我一边假装检查包装,一边把手放在了箱子上。
【这些东西处理掉,那个女人就彻底没救了。顾总真是心狠。】
于莉的心声,再次响起。
这些东西!
是林溪的!
是他们栽赃陷害林溪的“证据”!
他们要把林溪变成一个真正的精神病人,然后送到疗养院里,让她自生自灭!
好恶毒的计策。
我拿着箱子的手,青筋暴起。
我真想当场就把这个箱子砸在于莉那张漂亮的脸上。
但我忍住了。
我需要这个地址。
“好了,女士,我收好了。您还有别的吩咐吗?”
我低下头,不让她看到我眼里的杀气。
“没了,赶紧送走。”
她不耐烦地挥挥手。
我点点头,抱着箱子,转身离开。
一直到走出别墅,我才松了一口气。
我骑着车,飞快地离开了御景山庄。
我没有去快递点。
我找了个没人的角落,用刀子划开了纸箱。
里面,是林溪的一些私人物品。
几本日记,一个相框,还有一些瓶瓶罐罐。
我打开那些瓶子。
里面,全都是那种叫【氯氮平】的白色药片。
他们把林溪的维生素,全都换成了这个。
而那几本日记。
我翻开。
前面的字迹,是林溪的。
记录着我们生活的点点滴滴。
可翻到后面,字迹突然变了。
变得潦草,疯狂,充满了各种呓语。
【有人要害我。】
【我不是我。】
【救救我。】
这根本不是林溪写的!
这是伪造的!
他们伪造了这一切,就是要把林溪逼疯!
我把所有东西都收好。
这些,都是证据。
然后,我拿出手机,导航【静安疗养院】。
地图显示,那地方在郊区,非常偏僻。
开车都要两个小时。
我看着那个地址,眼神变得坚定。
静安疗养院。
那里,就是他们的地狱。
也是我的战场。
我把那个空箱子,随便找了个垃圾桶扔了。
然后,我给于莉发了一条信息。
【您的快件已被签收。】
当然,签收人,是我自己。
我相信,她看到这条信息,只会觉得一切都按计划进行。
做完这一切,我没有丝毫停留。
我跨上我那辆忠实的电瓶车。
朝着郊区的方向,疾驰而去。
顾修泽,于莉。
你们的审判日,到了。
6
静安疗养院,比我想象的还要破败。
一栋灰色的三层小楼,孤零零地立在荒野里。
墙皮大片大片地脱落,窗户上焊着粗壮的铁栏杆。
与其说是疗养院,不如说是一座监狱。
我把车停在远处,观察了很久。
疗养院只有一个大门,有保安看守。
想进去,不容易。
天黑了。
我等到半夜,才开始行动。
我绕到疗养院的后面。
这里的围墙很高,上面还拉着铁丝网。
我试了几次,都爬不上去。
就在我快要绝望的时候。
我看到不远处,有一棵大树。
树枝刚好延伸到围墙里面。
我心中一喜。
天助我也。
我爬上树,顺着树枝,小心翼翼地翻进了院子。
院子里,一片死寂。
只有几盏昏暗的路灯,照着光秃秃的地面。
我屏住呼吸,贴着墙根,摸到小楼的后面。
我一层一层地找。
大部分房间的窗帘都拉着,看不到里面的情况。
但我能听到,有些房间里,传来压抑的哭声和模糊的呓语。
这里,关着一群被世界遗忘的人。
我找到了二楼。
突然,一个房间的窗帘,被拉开了一条缝。
一张苍白的脸,贴在了玻璃上。
是林溪!
她好像瘦了很多,穿着一身蓝白条纹的病号服,头发乱糟糟的。
她的眼神,空洞,涣散,没有焦点。
她就那么呆呆地看着窗外,好像在看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看。
我的心,像被一只手狠狠地攥住。
这才几天,她就被折磨成了这样。
我举起手,想敲玻璃。
但我忍住了。
我不能打草惊蛇。
我看到,房间里除了她,还有一个穿着护士服的女人。
那个女人,正拿着一个本子,在记录着什么。
过了一会儿,她走到林溪身边,强行给她喂了两颗药。
林溪没有反抗,像个木偶一样,任由她摆布。
吃完药,林溪很快就倒在床上,睡了过去。
那个护士,检查了一下,然后就离开了房间,还从外面锁上了门。
我等到走廊里彻底没了声音。
才从口袋里,掏出我早就准备好的一小卷铁丝。
我以前跟一个开锁师傅学过几手。
没想到,今天派上了用场。
我找到林溪的那个房间。
门锁,是最老式的那种。
我把铁丝伸进去,屏住呼吸,小心地拨动着。
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咔哒”一声。
锁开了。
我心中一喜,轻轻地推开门,溜了进去。
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消毒水的味道。
林溪就躺在床上,睡得很沉。
我走到她床边,蹲下身子,轻轻地叫她的名字。
“溪溪……溪溪……”
她没有任何反应。
是药效。
我伸出手,想摸摸她的脸。
可我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我怕吵醒她。
也怕……她醒了,不认识我。
我站起身,环顾四周。
房间很简单,一张床,一张桌子,一个柜子。
桌子上,放着一个病历本。
我拿起来,翻开。
上面写着林溪的名字。
诊断结果是:【重度妄想型精神分裂症】。
主治医生,签的是张医生的名字。
就是那天晚上,我在地下室看到的那个男人。
病历上,详细地记录着林溪的“病情”。
说她幻想自己被绑架,幻想有人要害她。
说她有严重的暴力倾向。
全是胡说八道!
他们在给她罗织罪名!
我把病历本狠狠地合上。
我不能再让她待在这里了。
我必须带她走。
我俯下身,把林溪从床上抱了起来。
她很轻,轻得像一片羽毛。
我抱着她,感觉像抱着一个破碎的瓷娃娃。
我抱着她,走到门口。
我刚把门拉开一条缝。
就看到走廊的尽头,一个穿着白大褂的身影,正朝这边走过来。
是张医生!
他怎么会在这里!
我心里一惊,赶紧把门关上,重新反锁。
我听到张医生的脚步声,在门口停下了。
然后,是钥匙插进锁孔的声音。
完了。
被发现了。
我抱着林溪,退到墙角。
心跳得像要从喉咙里蹦出来。
我看着那扇门,大脑飞速地运转。
我该怎么办?
打?我打不过他。
跑?这里是二楼,抱着林溪,我跑不掉。
门,被打开了。
张医生走了进来。
他看到我,先是一愣。
随即,他脸上露出了那种我见过的,狰狞的笑容。
“陈野?我真是小看你了。你居然能找到这里来。”
我没有说话,只是把林溪往我身后又藏了藏。
“把她交出来。”
张医生朝我伸出手。
“你以为,你今天还能走得掉吗?”
“你休想!”
我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
“我告诉你,我已经报警了!警察马上就到!”
我试图吓唬他。
他笑了。
笑得更开心了。
“报警?好啊。你告诉警察,你私闯精神病院,还想带走一个重度精神病人。你猜,他们是信你,还是信我这个主任医师?”
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根电击棒。
滋滋的电流声,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刺耳。
“小子,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把她放下,然后自己滚出去。不然,我不介意这里,多一个真正的疯子。”
他朝我,一步一步地逼近。
我抱着林溪,退无可退。
后背,已经抵在了冰冷的墙上。
我看着他手里的电击棒,闻到了死亡的气息。
我该怎么办?
难道,今天真的要死在这里了吗?
7
就在张医生手里的电击棒快要碰到我的时候。
我怀里的林溪,突然动了一下。
她好像被电流声刺激到了,发出一声模糊的呻吟。
然后,她睁开了眼睛。
她的眼神,依旧是涣散的。
但她看到了我。
她愣愣地看了我几秒钟。
然后,她的嘴唇动了动。
“陈……野……”
她的声音,很轻,很沙哑,像生了锈的零件在摩擦。
我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她还记得我!
她没有完全忘记我!
张医生也愣住了。
他似乎没想到,药效这么强的药,林溪居然还能醒过来。
“你……醒了?”
林溪没有理他。
她只是看着我,空洞的眼神里,慢慢地,有了一点光。
那点光,叫恐惧。
她想起了什么。
她想起了自己被关在这里,被强行灌药,被当成疯子。
“啊——!”
她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
她在我怀里,开始剧烈地挣扎。
“放开我!你们都是坏人!放开我!”
她的力气,大得惊人。
我差点抱不住她。
张医生见状,脸上的笑容更冷了。
“看到了吗?陈野。这就是她的‘病’。你确定,你还要带走这么一个疯子吗?”
他说着,举起电击棒,就要朝林溪捅过来。
“住手!”
我大吼一声。
我用身体,死死地护住林溪。
“你敢动她一下,我跟你拼命!”
“拼命?”
张医生嗤笑一声。
“就凭你?”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阵骚动。
“怎么回事!大半夜的吵什么!”
是疗养院的保安。
林溪的尖叫声,把他们引来了。
张医生的脸色,微微一变。
他不想把事情闹大。
如果被人发现,他在这里私自囚禁一个正常人,他的职业生涯就完了。
他收起了电击棒。
看着我,眼神阴鸷。
“算你运气好。”
他压低了声音。
“你今天带不走她。但是,我们可以做个交易。”
“交易?”
我警惕地看着他。
“什么交易?”
“你想要她活命,对吗?”
他说。
“我可以不让她‘彻底消失’。我甚至,可以停了她的药。让她,像个正常人一样,在这里‘疗养’。”
我心里一动。
停药,意味着林溪可以慢慢恢复神志。
这是我最希望的。
“条件呢?”
我知道,他不会这么好心。
“很简单。”
张医生笑了。
“我要钱。一百万。”
他伸出一根手指。
“你给我一百万,我保证她在这里,不会受任何委屈。不然,我不仅会加大药量,我还会找几个男护工,好好‘照顾’她。”
他的话,无耻,又恶毒。
我气得浑身发抖。
一百万!
他怎么不去抢!
我一个跑腿的,哪里去弄一百万!
“我没有那么多钱。”
我说。
“那是你的事。”
张医生一脸无所谓。
“我给你三天时间。三天后,我要是看不到钱,后果,你自己想。”
他说着,凑到我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
“别想着耍花样。这家疗养院,是顾总的产业。你就算捅到天上去,也没人能帮你。而我,想让你消失,比捏死一只蚂蚁还简单。”
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
张医生直起身子,整了整白大褂。
“想清楚了,给我打电话。”
他塞给我一张名片。
然后,他打开门,走了出去。
我对外面冲进来的保安解释。
“没事,病人情绪有点激动,现在已经睡了。”
保安们将信将疑地看了看,见林溪真的安静了下来,也就没再说什么,离开了。
房间里,又只剩下我和林溪。
她在我怀里,已经不再挣扎了。
好像刚才那阵爆发,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
她又睡了过去。
只是这一次,她的眉头,紧紧地皱着。
我抱着她,坐在冰冷的地板上。
心里,一片绝望。
一百万。
三天。
这就像一座大山,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我该去哪里弄这么多钱?
卖血?卖肾?
都凑不够。
难道,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我看着怀里林溪苍白的脸。
不。
有办法。
一定有办法。
我突然想到了一个人。
顾修泽。
解铃还须系铃人。
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他。
他最有钱。
我要让他,自己把钱吐出来。
不仅要吐出来。
我还要让他,连本带利地,把他欠我们的一切,都还回来。
一个疯狂的计划,在我脑子里,慢慢成形。
这个计划,很危险。
一步走错,就是万劫不复。
但现在,我已经没有退路了。
我轻轻地,把林溪放回床上。
我帮她盖好被子。
我在她额头上,印下了一个吻。
“溪溪,等我。”
“这一次,我一定把你带出去。”
“我们回家。”
说完,我站起身,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房间。
我走出了疗养院。
当我再次站在外面的夜色中时。
我的眼神,已经变了。
不再是恐惧,不再是愤怒。
而是,一种冰冷的,不带任何感情的,决绝。
像一个,即将走上刑场的死囚。
也像一个,即将开始审判的判官。
8
我没有去找顾修泽。
我知道,凭我现在的样子,连他的面都见不到。
我要找的,是他的敌人。
商场如战场,顾修泽能爬到今天的位置,手上不可能干净,敌人也绝对不会少。
我花了一天的时间,在网上搜集所有关于顾修泽的资料。
他的发家史,他的商业对手,他的负面新闻。
很快,一个名字,进入了我的视线。
【秦峰】。
秦氏集团的董事长。
曾经和顾修泽是合作伙伴,后来因为一个项目反目成仇,斗得你死我活。
最近,秦氏集团的股价一直在跌,据说,就是顾修泽在背后搞的鬼。
秦峰,就是我的目标。
我知道,他一定很想弄死顾修泽。
而我,可以给他一把最锋利的刀。
我通过一些灰色渠道,搞到了秦峰的电话。
我用一个新买的电话卡,给他发了一条短信。
【我知道顾修泽的秘密。想知道,今晚十点,城西废弃工厂见。】
我没有等他的回复。
我知道,他一定会来。
因为,对于一个濒临绝境的人来说,任何一根稻草,他都会抓住。
晚上十点。
我提前来到了废弃工厂。
这里荒无人烟,只有风吹过破旧窗户,发出呜呜的声音。
像鬼哭。
一辆黑色的奔驰,准时开了过来。
车上下来两个保镖,簇拥着一个五十岁左右的男人。
男人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
但他的脸色,很憔悴,眼中有掩饰不住的焦虑。
他就是秦峰。
“是你叫我来的?”
秦峰看着我,眼神里全是审视和怀疑。
“你一个跑腿的,知道什么秘密?”
看来,他已经查过我的底细了。
我没有回答他。
我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样东西,扔到他面前。
是一个U盘。
“你看了这个,就知道我值不值得你信。”
秦峰示意保镖把U盘捡起来。
保镖拿出手提电脑,把U盘插了进去。
U盘里,是我用窃听器录下的,顾修泽和于莉,还有张医生的所有对话。
包括他们如何掉包林溪,如何伪造病历,如何计划让林溪“彻底消失”。
录音,在空旷的工厂里回荡。
秦峰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从怀疑,到震惊,再到愤怒。
当他听到顾修泽说要把秦氏集团彻底搞垮的时候。
他一拳,狠狠地砸在了车盖上。
“这个畜生!”
他咬着牙,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他看向我。
眼神,已经完全变了。
“你想要什么?”
他知道,我拿这个东西来找他,绝不是为了伸张正义。
“一百万。”
我说。
“我要一百万,现金。”
“还有,你要帮我把人救出来。”
秦峰沉默了。
他在权衡利弊。
一百万,对他来说,是九牛一毛。
但是,为了一个跑腿小子的女朋友,去和顾修泽彻底撕破脸,值得吗?
我看着他,缓缓开口。
“秦董,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你觉得,这段录音,还不够把他锤死。”
“没错。他可以说这是伪造的,可以说这是商业陷害。”
“但是……”
我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
“如果,我能拿到他商业犯罪的证据呢?比如,他偷税漏税的账本,他贿赂官员的记录。”
“你觉得,这些,够不够让他永不翻身?”
秦峰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死死地盯着我。
“你有?”
“我没有。”
我摇摇头。
“但是,我可以拿到。”
“怎么拿?”
“很简单。”
我咧开嘴,笑了一下。
那个笑容,一定很难看。
“顾修泽不是想让我消失吗?那我就‘消失’给他看。”
“我要让他以为,我已经死了。一个死人,是不会引起任何警惕的。”
“然后,我会换一个身份,重新回到他身边。当他最信任的狗。”
“只有这样,我才能接触到他最核心的秘密。”
秦峰听着我的计划,倒吸一口凉气。
他看着我的眼神,像在看一个疯子。
“你……这是在玩命。”
“我本来就没命了。”
我说。
“我的命,早就丢在那个叫林溪的女孩身上了。我现在做的,不过是把她找回来而已。”
秦峰沉默了很久。
工厂里,只剩下风声。
终于,他开口了。
“我凭什么信你?”
我知道,他需要一个“投名状”。
一个能让我和他,彻底绑在一条船上的东西。
我早有准备。
我从口袋里,掏出了那个装满了【氯氮平】的药瓶。
还有,那本被伪造的,林溪的日记。
“这些,你先收着。”
“明天,我会去自首。”
“自首?”
秦峰愣住了。
“对。”
我点点头。
“我会告诉警察,是我长期给女朋友下药,导致她精神失常。然后,再伪造日记,把她送进精神病院。”
“我会把所有的罪名,都扛下来。”
“这样,顾修泽就彻底干净了。他会对我,彻底放下戒心。”
“而我,会因为‘精神问题’,被送到静安疗养院。”
“在那里,我会找到林溪,保护她。同时,等待你给我安排新的身份。”
秦峰看着我,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他大概这辈子,都没见过我这么疯狂的人。
为了一个女人,把自己逼上绝路。
“你……想好了?”
“想好了。”
我没有一丝犹豫。
“秦董,这是我唯一的筹码。也是你,最后的机会。”
“要么,我们一起把顾修泽送进地狱。”
“要么,你就看着你的秦氏集团,被他一口一口地吞掉。”
“然后,下一个,就是我。我们,都会死。”
秦峰闭上了眼睛。
再睁开时,眼里的犹豫,已经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狠厉。
“好。”
他只说了一个字。
“一百万,明天会打到你指定的账户上。我会先付给那个医生,保住你女人的命。”
“至于你的新身份,我也会尽快安排。”
“但是,小子,你记住了。”
他指着我。
“如果你敢耍我,我保证,你会比死在顾修泽手里,惨一百倍。”
“我等着。”
我看着他,笑了。
我知道,从这一刻起。
我的人生,已经不再属于我自己了。
我把自己,当成了赌桌上的筹码。
赌赢了,我们回家。
赌输了,万劫不复。
但,那又怎样呢?
地狱的路,我已经走了这么久。
不差,最后这一程。
9
我真的去自首了。
当我走进警局,说出我“犯下”的那些罪行时。
连警察看我的眼神,都充满了鄙夷和愤怒。
我被关进了看守所。
秦峰的能量很大,他找了最好的律师。
最后,我因为“严重的精神抑郁和偏执倾向”,被判送往静安疗养院,接受强制治疗。
这个结果,和我们预想的一模一样。
顾修泽那边,很快就收到了消息。
我从秦峰安插在顾修泽身边的人那里得知,顾修泽听到这个消息后,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自作孽,不可活。”
然后,他就把这件事,彻底抛在了脑后。
在他眼里,我这只蚂蚁,已经被彻底碾死了。
我被送进了静安疗养院。
张医生见到我的时候,脸上全是得意的笑。
“陈野,没想到吧?我们又见面了。”
“只不过,这一次,你不是探访者,而是病人了。”
他拍了拍我的脸,语气里充满了羞辱。
我没有反抗,只是低着头,装出一副痴痴呆呆的样子。
秦峰已经提前用一百万,堵住了他的嘴。
所以,他并没有为难我。
只是把我关在了一个单人病房里。
当然,我也见到了林溪。
她被转移到了一个环境更好的病房。
药也停了。
她的神志,在一天天地恢复。
虽然她还很虚弱,记忆也有些混乱。
但她看到我的时候,眼神里,已经有了光。
她会拉着我的手,小声地叫我的名字。
那一刻,我觉得,我做的一切,都值了。
我在疗养院里,待了三个月。
这三个月,我彻底把自己变成了一个“疯子”。
我每天对着墙壁自言自语,时而哭,时而笑。
所有的医生和护士,都认为我病得不轻。
没有人再怀疑我。
三个月后。
秦峰告诉我,时机成熟了。
他给我安排了一个全新的身份。
【李昂】,一个从海外留学回来的金融天才。
履历完美,背景干净。
他利用自己的人脉,把这份简历,递到了顾修泽的案头。
顾修泽的公司,最近正在招聘一个首席助理。
要求极高。
而我这份“完美”的简历,让他眼前一亮。
他亲自面试了我。
面试那天,我换上了一身昂贵的西装,戴上了金丝眼镜。
我对着镜子,练习了很久。
我的眼神,要自信,要锐利,还要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野心。
我要让他觉得,我是个可以为他创造巨大利益的工具。
面试很成功。
我表现出的专业能力和对金融市场的敏锐嗅觉,让顾修泽非常满意。
他当场就拍板,录用了我。
甚至,没有对我进行更深入的背景调查。
因为,他太自负了。
他从不相信,有人敢在他面前耍花样。
我成功了。
我成了顾修泽最信任的助理。
我有了独立的办公室,就在他的办公室外面。
我能接触到他所有的行程安排,他所有的商业文件。
我开始了我双面的生活。
白天,我是雷厉风行的李助理,帮顾修泽处理着上亿的合同,游走在各种高端酒会。
晚上,我就变回陈野。
我会偷偷地溜出我的公寓,去疗养院,看望林溪。
她的身体,已经好了很多。
记忆,也恢复了七七八八。
她知道了所有的事情。
她抱着我,哭得撕心裂肺。
她说,她对不起我,她让我受苦了。
我告诉她,这一切都快结束了。
等我拿到最后的证据,我们就离开这里,去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重新开始。
我开始利用职务之便,搜集顾修泽的犯罪证据。
这个过程,比我想象的还要艰难。
顾修泽非常狡猾。
所有核心的机密,都锁在他办公室的保险柜里。
而那个保险柜,有三重密码,还连接着最先进的报警系统。
我一直在等一个机会。
一个月后,机会来了。
顾修泽要去邻市,参加一个为期三天的峰会。
他会带上我。
但是,于莉,那个假的林溪,会一个人留在那栋别墅里。
这是我拿到保险柜密码的,唯一的机会。
10
顾修泽去邻市参加峰会,他只带了两个保镖,和我。
这是我第一次,和他长时间的近距离接触。
在飞机上,在酒店里,在会场。
我表现得无懈可击。
工作上,我是他最得力的助手。
生活上,我把他照顾得无微不至。
他对我,越来越信任,越来越依赖。
他甚至在一次喝多了之后,拍着我的肩膀说:“李昂,好好干,以后公司有你的一份。”
我笑着点头,心里却在冷笑。
顾修泽,你的公司,很快就要没了。
我一边应付着他,一边在等一个消息。
秦峰的消息。
我让他帮我查一件事。
查于莉的底细。
我不相信,她是一个凭空冒出来的人。
她一定有家人,有过去。
而这些,就是她的软肋。
第二天晚上,秦峰给我发来了资料。
于莉,本名李娟。
出生在偏远山区的一个贫困家庭。
下面,还有一个弟弟。
她的弟弟,得了白血病,急需一大笔钱做骨髓移植。
所以,她才会答应顾修泽,去做这个替身。
她拿到的所有钱,都寄回了家,给她弟弟治病。
资料的最后,附着一张照片。
是她和她弟弟的合影。
照片里,她笑得很开心,很质朴。
和现在那个浓妆艳抹,一脸刻薄的女人,判若两人。
我看着照片,心里五味杂陈。
她是个可怜人。
但,可怜,不是她可以伤害别人的理由。
林溪是无辜的。
我把资料收好。
然后,我用一个匿名的号码,给于莉打了个电话。
电话接通了。
“喂?哪位?”
是她警惕的声音。
“李娟。”
我只叫了她这个名字。
电话那头,瞬间陷入了死寂。
我能听到,她急促的呼吸声。
“你……你是谁?你怎么知道这个名字?”
她的声音,在发抖。
“我是谁不重要。”
我说。
“重要的是,我知道你弟弟,李浩,就在市第一人民医院,白血病区,302床。”
“我还知道,他的手术费,还差五十万。”
“你到底想干什么!”
她几乎是在尖叫。
“别害怕。”
我的声音,很平静。
“我不是来威胁你的。我是来帮你。”
“我可以给你五十万,让你弟弟做手术。”
“你……你会有那么好心?”
她不信。
“当然不是白给。”
我说。
“我需要你,帮我做一件事。”
“顾修泽办公室的保险柜,密码是多少?”
电话那头,又是一阵沉默。
我知道,她在挣扎。
背叛顾修泽,她会死得很难看。
但是,不背叛,她弟弟就得死。
这是一道,她必须做的选择题。
“我……我不知道。”
她还在嘴硬。
“你不知道?”
我笑了。
“李娟,别把我当傻子。顾修泽那么信任你,怎么可能不让你知道密码?”
“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密码。或者,你现在就去给你弟弟,准备后事。”
我的话,像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她。
电话那头,传来了她压抑的哭声。
“我说……我说……”
她断断续续地,报出了一串数字。
“一共三组密码。第一组,是他的生日。第二组,是他母亲的忌日。第三组……”
她顿了一下。
“……是那个女人,林溪的生日。”
听到最后一组密码,我愣住了。
我没想到,顾修泽竟然会用林溪的生日做密码。
他一边,想置林溪于死地。
一边,又用这种方式,记着她。
这个男人,真是个变态。
他的爱,太可怕了。
“我知道了。”
我说。
“钱,明天会到你账上。”
“还有,记住。今天这个电话,你没接过。我也没打过。”
“不然,死的,就不只是你弟弟一个人了。”
我挂了电话。
我靠在酒店的落地窗前,看着外面城市的夜景。
灯火辉煌,如同星海。
可我知道,在这片光明之下,隐藏着多少的罪恶和肮脏。
顾修泽,你的死期,到了。
我拿出手机,给秦峰发了条信息。
【收网。】
11
峰会结束的当晚,我们就飞回了本市。
顾修泽看起来心情很好。
这次峰会,他谈成了几个大项目,公司的股价也涨了不少。
在回公司的路上,他甚至哼起了歌。
他不知道,一张为他量身定做的大网,已经悄然张开。
回到公司,他直接进了办公室。
我也跟了进去。
“李昂,把这次峰会的文件整理一下,明天早上我要看。”
他脱下外套,扔在沙发上。
然后,他习惯性地,走到了保险柜前。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我死死地盯着他的手。
他输入了第一组密码,他的生日。
他输入了第二组密码,他母亲的忌日。
他输入了第三组密码……
就在他要输入第三组密码的时候。
他的手机响了。
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皱了皱眉,接了起来。
是一个重要的客户。
他一边讲电话,一边走到了窗边。
机会!
我看着他毫无防备的背影。
又看了一眼那个只差最后一步就能打开的保险柜。
我的手心,全是汗。
我深吸一口气,走到保险柜前。
我的动作,必须快,准,狠。
我飞快地输入了第三组密码。
林溪的生日。
“滴”的一声。
保险柜开了。
我没有时间去看里面有什么。
我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火柴盒大小的微型摄像头。
这是秦峰早就给我准备好的。
我把它,粘在了保险柜内侧,最隐蔽的角落。
这个摄像头,可以把保险柜里的所有东西,都拍得一清二楚。
做完这一切,我轻轻地关上保险柜的门。
然后,我退回到我的位置。
整个过程,不到十秒钟。
快得,像一阵风。
顾修泽打完电话,走了回来。
他什么都没发现。
他继续输入第三组密码,打开保险柜,从里面拿出了一份文件。
然后,他重新锁好。
他不知道,他的一举一动,已经被实时直播了。
直播的另一头,是秦峰,还有他请来的,最专业的会计师和律师团队。
我低着头,整理着文件。
心脏,还在狂跳。
我成功了。
我拿到了最致命的证据。
接下来,就是最后的审判。
三天后。
是顾氏集团的三十周年庆典。
地点,在本市最豪华的七星级酒店。
政商名流,云集于此。
所有的媒体,也都到场了。
这是顾修泽最风光,最得意的时候。
也是我为他选定的,最好的,刑场。
庆典上。
顾修泽作为主角,发表了热情洋溢的演讲。
他感谢了所有支持他的人,展望了公司美好的未来。
台下,掌声雷动。
于莉,作为他的女伴,穿着一身昂贵的晚礼服,站在他身边,笑靥如花。
演讲结束。
主持人宣布,播放一段集团三十周年的回顾影片。
酒店中央的巨大屏幕,亮了起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屏幕上。
顾修泽,也端着酒杯,一脸微笑地看着。
影片,开始播放了。
开头的几分钟,很正常。
是顾氏集团从小到大的发展历程。
就在所有人都看得津津有味的时候。
画面,突然一转。
屏幕上,出现了一个保险柜的内部画面。
里面,堆满了各种账本,合同,还有一些U盘和硬盘。
然后,一只手伸了进来。
翻开了其中一本账本。
上面,密密麻麻地,记录着一笔笔见不得光的交易。
偷税,漏税,洗钱,行贿……
每一笔,都触目惊心,都足以让他万劫不复!
画面还在继续。
那只手,又拿起了另一个U盘,插进了电脑。
电脑屏幕上,弹出了一个视频。
视频里,是张医生,在给一个女孩,强行注射药物的画面。
那个女孩,就是林溪!
视频里,还附上了张医生和顾修泽的通话录音。
“顾总,那个女人快不行了。”
“那就让她彻底消失。”
“轰!”
整个宴会厅,炸了。
所有人都站了起来,一脸震惊地看着屏幕。
又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台上的顾修泽。
顾修泽的脸,瞬间变得惨白。
他手里的酒杯,“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关掉!快给我关掉!”
他声嘶力竭地吼着。
但,已经晚了。
屏幕上,画面再次切换。
出现了一个女孩的脸。
是林溪。
她坐在病床上,脸色虽然还很苍白,但眼神,已经恢复了清明。
她对着镜头,一字一句地,讲述了自己被绑架,被囚禁,被当成精神病人的,所有经历。
她的声音,很平静。
但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狠狠地插在顾修泽的心上。
“不!这不是真的!是陷害!是有人在陷害我!”
顾修泽疯了一样,冲向屏幕,想把它砸烂。
但,他被拦住了。
拦住他的,不是保安。
是警察。
一群穿着制服的警察,从四面八方涌了进来,把他团团围住。
带头的,是一个中年警官。
他走到顾修泽面前,亮出证件。
“顾修泽,你涉嫌多起商业犯罪,以及非法拘禁,故意伤害。现在,请你跟我们回去接受调查。”
冰冷的手铐,铐在了顾修泽的手上。
他还在挣扎,还在咆哮。
“是秦峰!是秦峰在搞我!还有李昂!李昂人呢?”
他四处寻找着我。
我当然不在。
我正站在酒店对面的大楼顶上,用望远镜,看着这一切。
而于莉,那个假的林溪,已经瘫软在了地上。
她看着被警察带走的顾修泽,看着屏幕上林溪的脸,看着周围人鄙夷的目光。
她知道,她完了。
她的一切,都完了。
我看着这场由我亲手导演的大戏,落下了帷幕。
我没有感到一丝兴奋。
也没有,复仇的快感。
我心里,很平静。
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我收起望远镜,转身,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
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我接了。
“喂?”
电话那头,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
是于莉。
她的声音,充满了绝望和怨毒。
“是你,对不对?这一切,都是你做的!”
“是。”
我没有否认。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么对我!我已经把密码告诉你了!你为什么不放过我!”
她在电话那头,歇斯底里地哭喊。
“放过你?”
我冷笑一声。
“那你当初,有没有想过,放过林溪?”
“你拿钱的时候,有没有想过,那笔钱,是用另一个女孩的一生换来的?”
“李娟,路是你自己选的。现在,跪着,也要把它走完。”
我说完,挂了电话。
我把手机卡,从手机里取出来,掰成两半,扔进了风里。
李昂,这个身份,也该消失了。
从现在开始,我只是陈野。
那个,要带他心爱的女孩,回家的陈野。
12
顾修泽倒了。
树倒猢狲散。
他背后的保护伞,他那些所谓的合作伙伴,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帮他。
等待他的,将是法律最严厉的制裁。
而他庞大的商业帝国,也被秦峰,和其他的对手,迅速瓜分。
这个曾经在本市呼风唤雨的男人,彻底成了一个历史名词。
张医生,也被抓了。
他把所有的罪名,都推到了顾修泽身上。
但,他伪造病历,滥用药物,也够他把牢底坐穿了。
静安疗养院,被查封了。
里面那些真正的病人,被转移到了更好的公立医院。
而那些被当成精神病,关押起来的“正常人”,也都重获了自由。
至于于莉。
我后来听说,她因为涉嫌参与非法拘禁,也被判了刑。
但因为有检举立功的表现,判得不重。
而秦峰,遵守了我们的约定。
他匿名,把她弟弟剩下五十万的手术费,给付清了。
算是,我给她,留的最后一点仁慈。
所有的事情,都结束了。
尘埃落定。
我去了疗养院,接林溪。
我来的时候,她已经收拾好了行李。
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服。
就是我们以前一起逛街时,我给她买的那条,白色的连衣裙。
她站在阳光下,对我笑。
笑得,和以前一模一样。
“我们回家。”
我说。
“嗯,回家。”
她点点头,把手,放进了我的手心。
她的手,还是那么软。
只是,多了一点温暖。
我们没有回那个我们曾经住过的出租屋。
那里,有太多不好的回忆。
秦峰,给了我一大笔钱。
作为我帮他扳倒顾修泽的报酬。
他说,这是我应得的。
我没有拒绝。
因为,这是我用命换来的。
我用那笔钱,在海边,买了一套小房子。
房子不大,但有一个能看到海的阳台。
我和林溪,搬了进去。
开始了我们新的生活。
我们谁也没有再提过去那段噩梦般的经历。
我们像所有普通的情侣一样。
一起买菜,做饭,散步。
我不再跑腿了。
我在附近找了一份修车的工作。
虽然挣得不多,但很安稳。
林溪,也没有再出去工作。
她每天,就在家里,养养花,看看书,或者,就是坐在阳台上,看着大海发呆。
我知道,那段经历,对她的伤害太大了。
她的心里,留下了一道很深的疤。
这道疤,需要时间,慢慢地去抚平。
而我,会一直陪着她。
用我剩下的一生,去治愈她。
有一天晚上。
我们坐在阳台上,看星星。
她突然,把头靠在我的肩膀上。
“陈野。”
“嗯?”
“你……后悔吗?”
她问。
我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她的意思。
我笑了。
我转过头,看着她的眼睛。
“后悔什么?”
我说。
“后悔为了你,把自己变成一个疯子,一个骗子,一个活在黑暗里的人吗?”
“我从不后悔。”
“因为我知道,如果你是我,你也会这么做。”
“我们是同一种人。”
“为了对方,可以连命都不要的人。”
她的眼眶,红了。
她没再说话,只是把我的手,握得更紧了。
海风,轻轻地吹过。
带着一丝咸咸的味道。
远处的灯塔,一明一暗。
像一只,永远不会疲倦的眼睛,守护着这片海。
也守护着,我们。
我知道,回家的路,很长,很黑。
一路上,充满了荆棘和陷阱。
但,只要最后,能走到那个有光,有你的地方。
那么,所有的一切,就都值得。
更新时间:2025-11-06 01:23: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