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承安在我葬礼上，才发现我口袋里的孕检单。
他一直以为，我只是他身边一条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狗，一个没有他就活不下去的废物。
他可以为了新来的秘书姜霏，随手抢走我熬了三个月的项目，然后指着我的鼻子骂：“许知意，离开我你什么都不是，你连房租都付不起。”
他不知道，当我站在天台边缘，迎着猎猎冷风按下录音键时，不是为了求饶，而是为了给他送上一份最盛大的“礼物”。
他更不知道，我的纵身一跃，仅仅是这场精心策划的复仇的开始。
我留下的，不止是一具冰冷的尸体，还有一个足以让他万劫不复的惊天秘密。
1
顾承安的电话打来时，是凌晨三点。
手机在床头柜上嗡嗡震动，像一只濒死的甲虫。
我闭着眼摸过去，划开接听。
“半小时，到公司。”
他的声音，和窗外的冬夜一样，又冷又硬，不带一丝人情味。
电话挂断了。
没有理由，没有解释，只有命令。
我坐起身，黑暗里，胃部一阵熟悉的绞痛。
已经三个月了，我习惯了这种二十四小时待命的生活。
我是顾承安的首席助理，许知意。
说得好听是首席，其实就是个高级保姆。
负责他工作上的一切，也负责他生活里的一切。
包括在他喝醉时把他从酒吧捞回来，在他半夜饿了时给他煮一碗从不放葱花的馄饨。
我换好衣服，没化妆，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
镜子里的女人，黑眼圈浓重，眼神里是化不开的疲惫。
这还是那个曾经以第一名成绩从名校毕业的我吗？
我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赶到公司顶楼的总裁办公室时，时间刚好是凌晨三点二十九分。
顾承安坐在巨大的落地窗前，背对着我。
他身上还是白天的衬衫，领带扯松了，露出一点锁骨。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昂贵的威士忌和淡淡的烟草味。
“顾总，您找我。”我站定，声音平稳。
他没有回头。
“‘星辰’那个项目，交接给姜霏。”
我愣住了。
心脏像是被人狠狠攥了一把。
“星辰”项目，是我跟了整整三个月的项目。
为了这个项目，我没日没夜地加班，吃了三个月的外卖，连家都很少回。
所有的资料，所有的细节，所有的谈判，都是我一个人扛下来的。
现在，项目马上就要签约了，他却要我交出去。
交给姜霏。
那个刚来公司不到一个月，只会踩着十厘米高跟鞋端茶倒水，娇滴滴喊“顾总”的新任秘书。
我的声音有点发干：“为什么？”
顾承安终于转过身来。
他的脸隐在阴影里，看不清表情，但语气里的不耐烦像冰碴子一样扎人。
“我的决定，需要向你解释？”
我捏紧了拳头，指甲陷进掌心。
“这个项目从头到尾都是我负责的，所有的细节只有我最清楚。现在临时换人，风险太大了。”
“风险？”他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从鼻腔里发出一声轻嗤。
“许知意，你是不是搞错了自己的位置？你只是个执行者。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他站起来，一步步朝我走近。
一米八八的身高带着极强的压迫感。
他站定在我面前，低头看着我。
“还是说，你觉得这个公司没了你，就转不动了？”
我咬着下唇，没说话。
胃部的绞痛越来越厉害。
“姜霏虽然是新人，但她比你聪明，也比你听话。”他伸手，用冰凉的指尖抬起我的下巴，强迫我看着他。
“最重要的是，她懂得怎么讨我开心。”
他靠得很近，我能闻到他身上那股让我心悸又恶心的味道。
是姜霏身上那款叫“迷情”的香水味。
我别过脸，躲开他的触碰。
“我知道了。”我说，“我现在就去整理交接文件。”
我的顺从似乎让他很满意。
他松开我，语气缓和了一些。
“别耍小性子。这个项目你没功劳也有苦劳，我会让财务给你发三倍奖金。”
他总这样。
打一巴掌，再给一颗甜枣。
他以为钱能解决一切。
也以为我，永远离不开他给的这点甜头。
我低着头，走出他的办公室。
在门关上的前一秒，我听见他拿起手机，声音是我从未听过的温柔。
“宝贝儿，睡了吗？……我把那个项目给你了，开心吗？”
门在我身后合上。
我靠在冰冷的墙壁上，胃里翻江倒海。
我冲进洗手间，趴在马桶上，吐得昏天暗地。
吐出来的，除了酸水，什么都没有。
我看着镜子里狼狈不堪的自己，忽然就笑了。
许知意，你真贱。
三年前，顾家破产，顾承安被众叛亲离，是我陪着他东山再起。
那时候他说：“知意，等公司走上正轨，我一定娶你。”
现在，公司成了行业龙头，他身边的女人却换了一个又一个。
而我，从他并肩作战的伙伴，变成了他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助理。
他大概早就忘了当年的承诺。
或者，他根本就没放在心上。
我打开水龙头，用冷水一遍遍地泼在脸上。
冰冷的液体让我瞬间清醒。
我看着镜子里的那双眼睛，里面最后一丝光，也彻底熄灭了。
2.
第二天，我顶着一张毫无血色的脸，抱着厚厚一摞文件走进姜霏的办公室。
她正坐在办公桌前，对着小镜子补口红，亮红色的，像刚吸完血。
看见我，她一点也不意外，反而露出一个胜利者的微笑。
“知意姐，这么早。”
我把文件放在她桌上，发出“砰”的一声。
“‘星辰’项目的所有资料，都在这里了。你有什么问题，可以随时问我。”
我的语气很平静，没有一丝波澜。
姜霏显然很享受我这种“战败者”的态度。
她慢条斯理地盖上口红盖子，拿起最上面的一份文件，装模作样地翻了翻。
“哎呀，这么多啊。知意姐真是辛苦了。不像我，什么都不懂，以后还要多麻烦你教教我呢。”
她的声音又甜又腻，听得我起鸡皮疙瘩。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这是我的工作。”
“也是。”她点点头，忽然话锋一转，“不过知意姐，你也别怪顾总。顾总也是为了我好，他觉得我刚来，需要一个大项目来立足。他说，你是公司的老人了，肯定能理解他的。”
她这是在炫耀，也是在警告。
炫耀顾承安对她的偏爱，警告我认清自己的位置。
我扯了扯嘴角：“我理解。”
说完，我转身就走。
身后传来姜霏得意的声音：“知意姐，中午一起吃饭啊？顾总说要请客，庆祝我接手‘星辰’项目。”
我的脚步顿了一下。
没有回头。
“不了，我还有工作。”
整个上午，我把自己埋在堆积如山的工作里。
顾承安没有再找我，好像我这个人根本不存在。
中午，公司餐厅里，顾承安和姜霏坐在一起，成了所有人瞩目的焦点。
姜霏小鸟依人地靠在顾承安身边，顾承安则体贴地为她夹菜。
郎才女貌，看上去那么般配。
公司的员工们都在窃窃私语。
“看见没，姜秘书这下是坐稳了总裁夫人的位置了。”
“许助理真可怜，跟了顾总这么多年，最后还不是给别人做了嫁衣。”
“没办法，男人都喜欢年轻漂亮的。许助理整天一副工作狂的样子，哪个男人受得了。”
这些话像一根根针，扎进我的耳朵里。
我端着餐盘，面不改色地从他们身边走过，找了个最角落的位置坐下。
刚吃两口，手机响了。
是医院打来的。
“请问是许知意女士吗？您的检查报告出来了，方便过来取一下吗？”
我的心猛地一沉。
“好，我马上过去。”
我跟部门主管请了假，打车去了医院。
拿到那张薄薄的化验单时，我的手都在抖。
上面的黑字，清清楚楚地写着：妊娠，6周+。
我怀孕了。
是顾承安的。
就在一个半月前，他公司周年庆喝多了，我们……
那次之后，他好像什么都不记得了，我也没提。
我拿着那张纸，在医院的长椅上坐了很久很久。
肚子里的这个小生命，来得太不是时候了。
我该怎么办？
告诉顾承安？
告诉他，他孩子的母亲，是他嘴里那个“没了他活不下去”的废物？
然后看他用钱打发我，让我把孩子打掉？
不。
我不能这么做。
我的孩子，不能有一个这样冷血无情的父亲。
我的手机又响了。
是顾承安。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
“你在哪儿？”他的语气很差。
“我在外面办点事。”
“什么事比工作还重要？‘星辰’项目的合同细节，姜霏有几个地方看不懂，你立刻滚回来给她讲清楚！”
他甚至都没问我一句是什么事。
在他眼里，我的人生，就只有工作。
还是为他，为他的新欢服务的工作。
我的心，一点点变冷，变硬。
“好，我马上回来。”
挂了电话，我看着手里的孕检单，做了一个决定。
我把它小心翼翼地折好，放进了贴身的口袋里。
这个孩子，是我一个人的。
和他顾承安，再无关系。
而他欠我的，欠我们母子的，我会让他，加倍偿还。
3
我回到公司的时候，顾承安和姜霏都在办公室里。
姜霏坐在顾承安的位置上，拿着合同，眉头紧锁，一副很苦恼的样子。
顾承安则站在她身后，耐心地给她指点着什么。
那画面，刺眼得很。
看见我进来，顾承安立刻把矛头对准了我。
“许知意，你还知道回来？让你办点事磨磨蹭蹭，公司养你是干什么吃的？”
我没理他，径直走到办公桌前。
“姜秘书，哪几条不明白？”
姜霏指着合同上的几个条款，声音委屈巴巴的。
“知意姐，这里，还有这里，都好复杂哦，我看不懂。”
我扫了一眼。
都是一些最基本的商业条款，任何一个法务新人都能看明白。
她不是看不懂，她就是在给我下马威。
我压下心里的火气，拿起笔，逐条逐句地给她解释。
“这一条，是关于违约责任的，如果我们方无法按时交付……”
我讲得很详细，很专业。
顾承安就站在旁边，抱着手臂，冷冷地看着。
他的眼神，像是在审视一件没有生命的工具。
讲到一半，姜霏突然打断我。
“哎呀，知意姐，你说的这些太专业了，我还是听不懂。”她转向顾承安，开始撒娇，“顾总，要不然还是你给我讲吧？你讲的我肯定能听懂。”
顾承安立刻就心软了。
他拿过我手里的笔，坐到姜霏身边。
“好了，别为难她了。她脑子就那么点，能讲成这样已经不错了。”
他一边说，一边轻蔑地看了我一眼。
“你，去给我们冲两杯咖啡来。”
那一瞬间，我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冲上了头顶。
他把我当什么了？
讲不明白条款是我脑子笨？
还要我去给他们这对狗男女冲咖啡？
我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顾承安见我没反应，提高了音量：“没听见吗？聋了？”
我抬起头，直视着他的眼睛。
“顾总，我是你的助理，不是你的佣人。”
办公室里的空气瞬间凝固了。
顾承安愣住了。
他大概没想到，一向对他言听计从的我，居然敢顶撞他。
他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了下去。
“许知意，你再说一遍？”
旁边的姜霏见状，赶紧上来打圆场。
“哎呀，顾总，你别生气嘛。知意姐可能今天心情不好。咖啡我自己去冲就好了。”
她说着，就要站起来。
顾承安一把按住她。
“你坐着。今天这咖啡，我还就非要她去冲了。”
他死死地盯着我，眼神像是要喷出火来。
“许知意，我警告你，别挑战我的底线。”
我笑了。
笑得有些凄凉。
“底线？顾承安，你的底线是什么？是把我最后一丝尊严都踩在脚下吗？”
“你……”
“我告诉你，不可能。”
我挺直了背脊，一字一句地说。
“咖啡，我不会去冲。这个项目，既然已经交接给了姜秘书，以后有任何问题，也请你们自己解决。恕不奉陪。”
说完，我转身就走。
身后传来顾承安的咆哮声。
“许知意！你给我站住！你敢走出这个门，你就永远别再回来！”
我没有停下脚步。
走到门口，我回过头，看着他气急败坏的脸，忽然觉得很可笑。
“顾承安，你是不是觉得，我没你活不了？”
他愣住了。
我继续说：“你放心，离开你，我只会活得更好。”
“还有，这个破助理，谁爱当谁当，老娘不干了！”
我把胸前的工作牌一把扯下来，狠狠地摔在地上。
然后，在顾承安和姜霏震惊的目光中，我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那间让我窒息的办公室。
走出宏安集团大楼的那一刻，外面的阳光刺得我眼睛生疼。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自由的空气。
三年的青春，就当是喂了狗。
从今天起，我许知意，只为自己和肚子里的孩子活。
顾承安，姜霏，我们走着瞧。
4
我辞职的消息，很快就在公司传开了。
所有人都觉得我疯了。
放着年薪百万的首席助理不当，居然敢跟顾承安叫板。
我的办公桌，第二天就被清理干净了。
我存在公司的所有东西，被打包成一个纸箱，由前台通知我去取。
我去的时候，正好是午休时间。
公司里的人来来往往，看到我，都像看什么稀有动物一样，指指点点。
“这就是许助理吧？真有种，敢当面顶撞顾总。”
“有种有什么用？还不是被赶出来了。听说顾总放话了，以后业内全面封杀她。”
“啧啧，太惨了。女人啊，还是得懂得服软。”
我没理会这些闲言碎语，抱着纸箱就准备离开。
在电梯口，我遇到了姜霏。
她打扮得花枝招展，挽着最新的限量款包包，一脸春风得意。
“哟，这不是知意姐吗？来拿东西啊？”
她上下打量着我，眼神里满是幸灾乐祸。
“哎，你说你这是何必呢？跟顾总服个软，道个歉，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吗？现在工作也丢了，以后可怎么办呀？”
我看着她那张虚伪的脸，觉得恶心。
“我的事，就不劳你费心了。”
“怎么能不费心呢？我们毕竟同事一场。”她凑近我，压低了声音，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说。
“不过啊，我也得谢谢你。要不是你这么不识抬举，顾总也不会把这么重要的项目交给我。”
她顿了顿，笑得更得意了。
“哦，对了，忘了告诉你。下周‘星辰’项目就要正式签约了，到时候公司会举办一个庆功宴。顾总说了，要当着所有人的面，宣布我做他的……女朋友。”
我看着她，没什么表情。
“是吗？那提前恭喜你了。”
我的平静，似乎让她觉得很无趣。
她撇了撇嘴：“许知意，你别装了。我知道你现在心里肯定恨死我了。不过没关系，我不在乎。反正，失败者是你，不是我。”
电梯门开了。
我抱着箱子走进去。
姜霏也跟着走进来。
电梯里只有我们两个人。
她靠在轿厢壁上，欣赏着自己的红色指甲。
“我真不明白，你到底有什么好？要学历没学历，要长相没长相，顾总当初怎么会看上你的？”
我没说话。
“不过现在好了，他总算看清了。他说，跟你在一起，感觉就像对着一块木头，又闷又无趣。”
她咯咯地笑起来。
“男人啊，还是喜欢我们这种会撒娇，会来事儿的。你说对吗，知意姐？”
电梯到了一楼。
门开了。
我抱着箱子，走了出去。
在我身后，姜霏的声音还在继续。
“对了，忘了提醒你。你住的那个公寓，是公司名下的吧？顾总说了，让你三天之内搬出去。你要是找不到地方住，可以求求我啊，说不定我心情好，可以帮你跟顾总说说情呢？”
我停下脚步，回过头。
我看着她，忽然笑了。
“姜霏。”
“干嘛？”
“你知道你现在这个样子，像什么吗？”
她挑了挑眉。
我一字一句地说：“像一只刚刚偷到腥，就迫不及待到处炫耀的……鸡。”
姜霏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你！你骂谁是鸡？”
“谁应，就骂谁。”
我懒得再跟她废话，抱着箱子，走出了大楼。
外面的天阴沉沉的，像是要下雨。
我站在路边，给中介打了个电话。
“喂，你好，我想租个房子，要快。”
没错，我现在住的公寓，是顾承安当初为了方便我加班，安排的公司资产。
他现在要收回去，我一点也不意外。
他就是想用这种方式告诉我，离开他，我一无所有。
他想看我走投无路，回去求他。
可惜，他要失望了。
我许知意，就算去睡天桥，也绝不会再回头看他一眼。
5
我很快就找到了新的住处。
一个离市区很远的老小区，一室一厅，租金便宜。
虽然小了点，旧了点，但总算是个能遮风挡雨的地方。
我花了两天时间，把新家收拾得干干净净。
然后，我开始找工作。
顾承安果然说到做到。
我投出去的几十份简历，都石沉大海。
偶尔有几个给了我面试机会，最后也都以各种理由拒绝了我。
其中一个HR比较好心，悄悄告诉我：“许小姐，你的履历很优秀，但我们真的不敢用你。宏安的顾总，已经跟圈里所有公司都打过招呼了。”
我明白，这是顾承安在逼我。
他要让我在这个城市里，彻底待不下去。
他要让我明白，反抗他的下场有多惨。
我没有放弃。
大公司进不去，我就去小公司。
我甚至去面试了一些跟我专业毫不相关的工作，比如餐厅服务员，超市收银员。
但都失败了。
我的积蓄，在付了房租和押金之后，已经所剩无几。
日子过得越来越拮据。
有时候，一天就只吃一顿饭。
但我没觉得苦。
每次摸着自己平坦的小腹，感受着那个小生命的存在，我就觉得充满了力量。
为了我的孩子，我什么都能撑下去。
这天晚上，我正在家里吃泡面，门铃响了。
我以为是房东来收水电费，没多想就去开了门。
门外站着的，竟然是顾承安。
他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和我这个破旧的小区格格不入。
他看到我，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你就住在这种鬼地方？”
我没让他进门，堵在门口，冷冷地问：“你来干什么？”
他扫了一眼我屋里，目光落在我手里的泡面桶上，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跟我回去。”他说，语气还是那么不容置喙。
“你说什么？”我以为我听错了。
“我说，跟我回去。”他重复了一遍，“以前的事，我可以既往不咎。只要你回来，好好工作，我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我看着他，像是看着一个天大的笑话。
“顾承安，你是不是脑子有病？”
他的脸色沉了下来：“许知意，别给脸不要脸。我给你台阶下，你就该接着。”
“台阶？”我笑出声来，“你毁了我的工作，把我逼到绝路，现在跑来说给我台阶下？你以为你是谁？救世主吗？”
“我这是在给你机会！”他有些恼怒，“你以为凭你自己，能在这个城市活下去吗？没有我，你什么都不是！”
又是这句话。
没我你什么都不是。
他总是这么自以为是，总是这么高高在上。
“我活不活得下去，不用你操心。”我冷冷地说，“你现在可以滚了。”
“许知意！”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力气大得像是要把我的骨头捏碎。
“你非要跟我对着干是吗？你就这么喜欢过这种吃泡面，住破房子的日子？”
“我喜欢什么样的日子，关你什么事？”我用力挣扎，想甩开他的手。
“放开我！”
“不放！”他把我拽进怀里，紧紧地抱着我，“知意，别闹了，跟我回去。我知道错了，我不该为了姜霏那么对你……”
他的声音，竟然有了一丝恳求。
我愣住了。
这是我第一次，从他嘴里听到“我错了”这三个字。
但我心里，没有一丝动容。
只有恶心。
“你没错。”我说，声音冷得像冰，“你只是发现，新来的玩具不如旧的好用，所以才想起我了，是吗？”
他身体一僵。
“你把我当什么了？一个可以随意丢弃，又可以随时捡回来的工具？”我仰起头，看着他的眼睛，“顾承安，你太小看我了。”
我用尽全身力气，一把将他推开。
“滚！”
我指着门外，声嘶力竭地喊。
“从我的世界里，滚出去！我再也不想看见你！”
顾承安的脸色，变得惨白。
他看着我，眼神里有震惊，有愤怒，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受伤。
他站了很久，最后，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开了。
听着他下楼的脚步声，我终于支撑不住，顺着门板滑坐在地上。
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我不是为他难过。
我是为我自己这三年不值的青春，为我曾经瞎了眼爱过这么一个男人，感到悲哀。
6
顾承安的出现，并没有让我妥协，反而更坚定了我离开的决心。
我知道，只要我还留在这个城市，他就不会善罢甘休。
我必须走。
去一个他找不到的地方，重新开始。
我开始在网上查其他城市的工作机会。
我把房子挂了转租，把一些带不走的旧东西卖掉。
就在我准备离开的前一天，我接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电话。
是我的大学师兄，程宇。
我们大学时关系很好，他一直很照顾我。毕业后他自己创业，开了一家小型的策划公司。
“知意，我听说你辞职了？”
“嗯，师兄，你怎么知道的？”
“圈子就这么大。怎么回事？跟顾承安闹掰了？”
我不想多说我和顾承安的恩怨，只是简单地说了句：“有点私人原因。”
程宇也没多问。
“那你现在有什么打算？找到新工作了吗？”
“还没，我准备换个城市发展。”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
“知意，你愿不愿意，来我公司帮忙？”
我愣住了。
“师兄，你的公司……不是在本地吗？”
“是在本地。”程宇说，“我知道你现在的情况，顾承安那个人，心胸狭隘，睚眦必报。你在本地，确实很难找到好工作。”
“但是，”他话锋一转，“我的公司小，他顾承安还看不上。而且，我缺一个像你这样有能力，有经验的合伙人。你来，不是给我打工，是跟我一起干。”
我心里一暖。
毕业这么多年，师兄还是跟以前一样，那么照顾我。
“师兄，谢谢你。但是……我不想给你添麻烦。”
“这叫什么麻烦？”程宇笑了，“我是真心实意邀请你。你好好考虑一下，不用急着答复我。”
挂了电话，我心里很乱。
程宇的提议，对我来说，无疑是雪中送炭。
但我真的要留下来吗？
留在这个让我伤痕累累的城市？
我低头，摸了摸肚子。
孩子，我该怎么办？
晚上，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脑子里，一会儿是顾承安那张冷漠的脸，一会儿是程宇温暖的笑。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收到一条短信。
是个陌生号码。
短信内容很简单，只有一个地址和时间。
地址是城郊的一个废弃工厂。
时间是明天晚上十点。
没有署名，没有说明。
我皱了皱眉。
恶作剧？还是发错了？
我没有理会，删掉了短信。
但不知为什么，我的心里，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第二天，我联系了程宇。
“师兄，我想好了。我愿意去你公司。”
“太好了！”程宇的声音听起来很高兴，“你什么时候方便？我们见个面，聊聊具体细节。”
“我现在就有空。”
“行，那老地方见。”
老地方，是我们大学时经常去的一家咖啡馆。
我到的时候，程宇已经在了。
他穿着一件干净的白衬衫，戴着一副金丝眼镜，看起来温文尔雅。
看到我，他站起来，笑着朝我挥手。
“知意，这里。”
我走过去，坐下。
“师兄，好久不见。”
“是啊，有三四年了吧。”他给我倒了杯水，“你瘦了好多，也憔悴了好多。”
我苦笑了一下：“一言难尽。”
“没事，都过去了。”他安慰我，“以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我们聊了很多。
聊公司的现状，聊未来的规划。
程宇是个很有想法的人，他对公司的发展，有着清晰的目标。
我听得很认真，也提出了一些自己的建议。
我们一拍即合。
“知意，有你加入，我真是如虎添翼。”程宇由衷地说，“公司的副总这个位置，我给你留着。股份我们五五分。”
我连忙摆手：“师兄，这怎么行？公司是你一手创办的，我不能占你这么大便宜。”
“这不是占便宜。”程宇很认真地说，“你的能力，值这个价。我相信，我们联手，一定能把公司做大做强。”
看着他真诚的眼睛，我心里充满了感激。
“师兄，谢谢你。”
“傻丫头，跟我还客气什么。”
聊完公事，我们又聊了些以前学校里的趣事。
气氛很轻松，很快乐。
这是我这几个月来，笑得最开心的一天。
从咖啡馆出来，已经是傍晚了。
程宇要送我回家，我拒绝了。
“不用了师兄，我自己坐地铁回去就行。”
“那怎么行，天都快黑了，你一个女孩子不安全。”
他坚持要送我。
我拗不过他，只好上了他的车。
车开到一半，我的手机又响了。
还是那个陌生号码。
这一次，是电话。
我犹豫了一下，按了接听。
电话那头，是一个经过处理的声音，听不出男女。
“许小姐，看来你对我的邀请，没什么兴趣啊。”
我的心一紧：“你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那个声音说，“重要的是，我想给你看样东西。关于顾承安，关于姜霏，也关于……你自己。”
“你什么意思？”
“来了，你就知道了。记住，一个人来。如果你敢报警，或者带任何人来，后果自负。”
电话挂断了。
我握着手机，手心全是冷汗。
程宇看我脸色不对，关心地问：“怎么了知意？谁的电话？”
我摇摇头：“没事，一个骚扰电话。”
他没再多问，把我送到了小区门口。
“早点休息，明天公司见。”
“好，师兄，路上开车小心。”
看着程宇的车消失在夜色里，我转身，走进了小区。
但我没有上楼。
我在楼下的长椅上坐了很久。
脑子里，一直在回响着那个神秘电话里的内容。
关于顾承安，关于姜霏，也关于我自己。
到底是什么东西？
那个人，究竟是谁？
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好奇心，像一只猫爪，挠得我心里发痒。
同时，一种强烈的直觉告诉我，这件事，可能没那么简单。
它或许，跟我这几个月所经历的一切，都有关系。
我看了看时间，晚上九点。
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一个小时。
去，还是不去？
去了，可能会有危险。
不去，我可能会错过一个揭开真相的机会。
我摸了摸口袋里的孕检单。
又摸了摸包里，那支小小的录音笔。
那是上次从顾承安办公室出来后，我特意去买的。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用上，但总觉得，应该有备无患。
最终，我站起身，走出了小区。
我拦了一辆出租车。
“师傅，去城郊的废旧工厂。”
7
废弃工厂在一片荒地中央，四周黑漆漆的，只有几盏昏黄的路灯，投下诡异的光影。
我付了钱，下了车。
冷风吹过，卷起地上的尘土，发出呜呜的声音。
我裹紧了外套，拿出手机，打开了手电筒功能。
工厂的大门虚掩着，我推开一条缝，走了进去。
里面比外面更黑，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铁锈和霉味。
我打开了录音笔，小心翼翼地往里走。
“有人吗？”
我的声音在空旷的厂房里回荡，显得格外突兀。
没有人回答。
我继续往里走，手电筒的光束在四周扫来扫去。
到处都是废弃的机器和杂物，上面落满了厚厚的灰尘。
就在这时，我脚下好像踢到了什么东西。
我低头一看，是一部手机。
我捡起来，发现手机屏幕还亮着，上面正在播放一段视频。
视频里，是两个熟悉的身影。
顾承安和姜霏。
他们在一个装修豪华的包厢里，好像在跟什么人吃饭。
视频是偷拍的，画面有些晃动，但声音很清晰。
只听姜霏用一种讨好的语气说：“李总，您放心。顾承安这边，我已经把他拿下了。他现在对我言听计从。”
一个油腻的男声响起：“干得不错。下一步，就是拿到‘星辰’项目的核心数据。拿到数据，宏安集团就完了。到时候，顾承安就得跪着来求我们。”
姜霏笑了：“李总放心，顾承安已经把项目全权交给我了。核心数据，我很快就能弄到手。”
“好！事成之后，我亏待不了你。”
视频到这里，就结束了。
我愣在原地，浑身冰冷。
李总？
我想起来了，是宏安集团的死对头，辉煌集团的老总，李辉！
姜霏，竟然是李辉派来的商业间谍！
她接近顾承安，就是为了窃取“星辰”项目的商业机密！
顾承安这个傻子，竟然被一个女人骗得团团转，还为了她，把我赶出了公司。
真是可笑！
我正想着，身后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我吓了一跳，猛地回头。
手电筒的光，照亮了一张熟悉的脸。
“师兄？怎么是你？”
程宇站在我身后，脸上带着一丝我看不懂的微笑。
“知意，你来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举起手里的手机，“这个视频……”
“是我拍的。”程宇说，“那个给你打电话的人，也是我。”
我彻底懵了。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程宇叹了口气。
“因为，我也是受害者。”
他告诉我，他以前的公司，就是被李辉用卑鄙的手段搞垮的。
他花了好几年的时间，卧薪尝胆，重新开了现在的公司。
他一直在找机会，报复李辉。
前段时间，他偶然发现，李辉派了姜霏去宏安集团做卧底。
于是，他将计就计。
“我不能直接去找顾承安，他那个人，刚愎自用，不会相信我的。”程宇说，“所以，我只能用这种方式，把真相告诉你。我相信你，你一定有办法，让顾承安看清姜霏的真面目。”
我看着他，心里五味杂陈。
“所以，你让我去你公司，也是计划的一部分？”
程宇的眼神闪烁了一下。
“不全是。”他说，“邀请你加入我的公司，是真心的。揭穿姜霏，只是顺便。”
我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他。
但我知道，他给我的这段视频，是个重磅炸弹。
一个足以让姜霏和李辉万劫不复，也足以让顾承安身败名裂的炸弹。
“你想要我怎么做？”我问。
“明天，就是‘星辰’项目的签约仪式和庆功宴。”程宇说，“顾承安会当着所有媒体和合作伙伴的面，宣布姜霏是他的女朋友。你觉得，那是不是一个……播放这段视频的最好时机？”
我的心，怦怦直跳。
在顾承安最风光，最得意的时候，给他最致命的一击。
这确实，是最好的报复。
“好。”我说，“我做。”
程宇笑了。
“我就知道，你不会让我失望的。”
他把一个U盘递给我。
“视频和备份，都在里面。”
我接过U盘，紧紧地握在手里。
“师兄，谢谢你。”
不管他的动机是什么，这一次，他确实帮了我一个大忙。
“不用谢我。”他说，“我们是朋友，不是吗？”
从工厂出来，我回了家。
我把U盘插进电脑，把视频反复看了好几遍。
然后，我做了一个更大胆的决定。
我不仅要让顾承安身败名裂，我还要让他，一无所有。
我打开电脑，凭借着我对宏安集团内部系统的了解，以及我以前记下的一些漏洞，我开始敲击键盘。
三年来，我为顾承安处理过无数的烂摊子。
其中，也包括一些……不太干净的交易。
那些证据，我都悄悄地备份了。
我一直以为，这些东西，永远都不会有用到的一天。
没想到，报应来得这么快。
顾承安，你欠我的，是时候，连本带利地还回来了。
8
“星辰”项目的庆功宴，在市中心最豪华的五星级酒店举行。
现场布置得金碧辉煌，商贾云集，媒体记者更是把会场围得水泄不通。
所有人都想见证，宏安集团新任总裁顾承安，和他那位神秘的新女友。
我穿着一件简单的黑色连衣裙，混在人群中，毫不起眼。
宴会的主角，顾承安和姜霏，很快就出场了。
顾承安一身高定西装，英俊挺拔。
姜霏则挽着他的手臂，穿着一身性感的红色晚礼服，妆容精致，笑靥如花。
他们一出场，就引来了无数的闪光灯。
“顾总，请问您身边这位美丽的小姐是您的新女友吗？”
“顾总，听说这次‘星辰’项目，姜小姐是最大的功臣，是真的吗？”
记者们把他们团团围住。
顾承安显然很享受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
他拿起话筒，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容。
“各位媒体朋友，各位来宾，感谢大家今天来参加宏安集团的庆功宴。”
“借这个机会，我想向大家正式介绍一下，我身边的这位，姜霏小姐。”
他深情地看了一眼姜霏。
“她不仅是我事业上最得力的助手，也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今天，我要当着所有人的面宣布，姜霏，是我的未婚妻！”
话音刚落，全场哗然。
姜霏则一脸娇羞地低下头，靠在顾承安的怀里。
闪光灯，更加疯狂地闪烁起来。
所有人都以为，这是一个王子和灰姑娘的浪漫故事。
我看着台上那对璧人，冷冷地笑了。
好戏，才刚刚开始。
我拿出手机，按下了发送键。
下一秒，宴会厅中央那块巨大的LED屏幕，突然闪了一下。
原本播放着宏安集团宣传片的屏幕，瞬间黑了下去。
所有人都愣住了。
顾承安也皱起了眉头，对着旁边的助理喝道：“怎么回事？去看看！”
还没等助理反应过来，屏幕，又亮了。
上面出现的，正是昨晚那段偷拍的视频。
“李总，您放心。顾承安这边，我已经把他拿下了。他现在对我言听计从。”
姜霏娇滴滴的声音，通过音响，传遍了整个宴会厅。
全场，瞬间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屏幕。
顾承安的脸，刷的一下就白了。
姜霏更是吓得花容失色，抓着顾承安的手臂，不停地发抖。
“不……不是的……这不是真的……”
视频还在继续播放。
李辉那油腻的声音，清晰地传来。
“拿到数据，宏安集团就完了。到时候，顾承安就得跪着来求我们。”
这句话，像一颗炸弹，在人群中炸开。
“天啊！商业间谍！”
“这个女人，竟然是辉煌集团派来的卧底！”
“顾总被骗了！”
记者们像是嗅到了血腥味的鲨鱼，疯了一样地把镜头对准台上的顾承安和姜霏。
“顾总，请问这是真的吗？”
“姜小姐，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顾承安的身体，摇摇欲坠。
他猛地推开姜霏，指着她，眼睛里充满了血丝。
“你……你竟然敢骗我？”
姜霏吓得瘫坐在地上，语无伦次。
“承安，你听我解释……不是这样的……是他们逼我的……”
顾承安根本不听她的解释。
他一脚踹翻了旁边的香槟塔。
玻璃碎裂的声音，伴随着他的咆哮，响彻整个宴会厅。
“保安！把这个女人给我轰出去！”
现场，乱成了一锅粥。
我站在人群的角落里，冷漠地看着这一切。
看着那个曾经不可一世的男人，此刻狼狈不堪的样子。
我心里，没有一丝快感。
只有无尽的悲凉。
我转身，准备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
是程宇。
“知意，做得好。”
“是你做的吗？把视频发到大屏幕上。”
“不是我。”他说，“我只是把U盘给了你。是你自己，发给了在场的所有媒体，不是吗？”
我愣住了。
我没有把视频发给媒体。
我只是……黑进了宴会厅的控制系统。
那是谁做的？
“师兄，你到底……”
“知意，游戏才刚刚开始。”程宇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遥远，“等着看好戏吧。”
电话挂了。
我心里，那股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我觉得，自己好像掉进了一个巨大的漩涡里。
而程宇，他到底是谁？
9
庆功宴的丑闻，像病毒一样，迅速传遍了整个网络。
宏安总裁被骗婚
辉煌集团商业间谍
星辰项目机密泄露
一个个触目惊心的词条，霸占了所有热搜。
宏安集团的股价，一夜之间，跌停。
顾承安焦头烂额，四处灭火，但根本无济于事。
合作伙伴纷纷撤资，银行催款的电话被打爆。
曾经不可一世的商业帝国，顷刻间，摇摇欲坠。
而我，则成了那个“吹哨人”。
虽然我从头到尾没有露面，但所有人都知道，那个揭穿真相的U盘，是我提供的。
一时间，我成了业内的传奇人物。
有公司向我抛来了橄榄枝，开出了比以前高出数倍的薪水。
我都拒绝了。
我只想安安静静地，过我自己的生活。
我去了程宇的公司。
公司不大，但很温馨。
程宇给了我一间独立的办公室。
他信守承诺，让我做了公司的副总，还把一半的股份，转到了我的名下。
“师兄，这太多了。”
“不多。”他说，“这是你应得的。”
工作渐渐步入正轨。
程宇对我很好，很照顾。
他会记得我的生理期，给我准备红糖水。
会在我加班的时候，默默地给我叫一份我喜欢吃的外卖。
会不经意地，给我讲一些笑话，逗我开心。
和他在一起，我感觉很放松，很舒服。
我那颗冰封已久的心，似乎有了一丝融化的迹象。
只是，我心里，总有一个疙瘩。
关于那晚，在废弃工厂的事。
关于那个神秘的电话。
关于最后，是谁把视频捅给了媒体。
我问过程宇。
他每次都笑着打哈哈，说我想多了。
但我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
这天，我正在整理文件，一个同事走过来，递给我一份请柬。
“许总，宏安集团的破产清算会，邀请您参加。”
我拿着那份烫金的请柬，心里有些恍惚。
宏安，真的要破产了。
“要去吗？”程宇走过来，问我。
我点点头：“去。有些事，也该做个了断了。”
清算会的现场，很冷清。
来的人不多，都是一些公司的老股东和债权人。
顾承安坐在主位上，短短半个月，他像是老了十岁。
头发白了许多，眼窝深陷，满脸的颓唐。
他看到我，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有恨，有悔，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会议的过程，很沉闷。
无非就是宣布资产，分配债务。
我全程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
会议结束，人们陆陆续续地离开。
我正准备走，顾承安叫住了我。
“许知意。”
我停下脚步，没有回头。
“我们能，谈谈吗？”他的声音，沙哑而疲惫。
我沉默了一会儿。
“好。”
我们去了公司楼下的咖啡馆。
还是那个我们曾经经常一起加班后，来喝一杯咖啡的地方。
物是人非。
“对不起。”
他开口说的，是这三个字。
我端起咖啡，喝了一口。
没说话。
“以前，是我不对。”他说，“我不该那么对你。我把你对我的好，当成了理所当然。我……”
他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
“我以为，你永远都不会离开我。”
我放下咖啡杯，看着他。
“顾承安，你现在说这些，还有意义吗？”
他苦笑了一下。
“没有了。我知道，都晚了。”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小的丝绒盒子，推到我面前。
“这个，本来……是想在庆功宴之后，给你的。”
我打开盒子。
里面，是一枚钻戒。
款式很简单，但上面的钻石，亮得刺眼。
是我曾经，在杂志上看到，随口说了一句“真好看”的款式。
我把盒子盖上，推了回去。
“我已经不需要了。”
他的手，在桌子下面，紧紧地攥成了拳头。
“知意，我知道，我没有资格请求你原谅。”他说，“但是，我能不能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机会？”我看着他，觉得可笑，“什么样的机会？让你再来羞辱我一次，践踏我一次的机会吗？”
“不是的！”他急切地说，“我会改！我什么都改！我把公司给你，我什么都不要了，只要你能回到我身边！”
我站起身。
“顾承安，你错了。我想要的，从来都不是你的公司。”
“我要的，只是一个平等的尊重，一个真诚的爱人。但你给不了。”
“我们之间，早就结束了。”
我转身，准备离开。
他突然冲过来，从背后抱住我。
“别走！知意，别走！求你了！”
他的身体在发抖，声音里带着哭腔。
我从来没见过他这个样子。
那个高高在上的顾承安，竟然也会哭。
我没有心软。
我一根一根地，掰开他的手指。
“放手。”
“我不放！我死也不放！”
“顾承安！”我加重了语气，“你再这样，我报警了。”
他身体一僵，慢慢地，松开了手。
我没有回头，快步走出了咖啡馆。
外面，下起了小雨。
我站在雨里，仰起头，任由冰冷的雨水打在我的脸上。
一切，都结束了。
10
我的生活，终于恢复了平静。
每天上班，下班，回家。
两点一线，简单而充实。
肚子里的宝宝，也一天天长大。
我开始有了孕吐反应，闻到油腻的东西就想吐。
程宇看我辛苦，不让我再加班，每天都催我早点回家。
他还特意请了一个阿姨，每天给我做清淡又有营养的孕妇餐。
公司的同事们，也都对我很好。
他们好像都知道我怀孕了，但谁也没多问孩子父亲的事。
只是默默地，在工作上，生活上，照顾我。
我很感激他们。
也很感激程宇。
他为我做的一切，我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我知道，他喜欢我。
他的眼神，是骗不了人的。
但我还没有准备好，接受一段新的感情。
顾承安带给我的伤，太深了。
我需要时间，来慢慢愈合。
这天，程宇突然跟我说，他要出差几天。
“去邻市，谈一个合作。”
“好，那你路上小心。”
“嗯。”他顿了顿，又说，“我不在的时候，你自己要照顾好自己。有事就给张阿姨打电话。”
“知道了，我又不是小孩子。”我笑着说。
他走了之后，我突然觉得，公司里好像空荡荡的。
心里，也空了一块。
我这才发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已经习惯了有他的陪伴。
晚上，我一个人在家，有些无聊。
我打开电视，随便换着台。
突然，一则本地新闻，吸引了我的注意。
“今日下午，本市警方成功破获一起特大商业犯罪团伙。该团伙以辉煌集团前任总裁李辉为首，长期通过非法手段，窃取商业机密，恶意收购多家企业……据悉，该案的破获，得益于一位关键证人的举报……”
新闻画面里，李辉和一众团伙，被戴上手铐，押上警车。
狼狈不堪。
我看着电视，心里并没有太大的波澜。
恶人有恶报。
就在我准备换台的时候，新闻里，出现了另一个熟悉的身影。
姜霏。
她也戴着手铐，哭得梨花带雨。
记者把话筒递到她面前。
“姜小姐，请问你对你的所作所为，有什么想说的吗？”
姜霏抬起头，对着镜头，声嘶力竭地喊。
“我冤枉的！我什么都不知道！都是他逼我的！是他！是他让我去接近顾承安的！是他一手策划了所有事！”
“他是谁？”
“是程宇！是星程策划的程宇！”
我的脑子，“嗡”的一下，一片空白。
程宇？
怎么会是程宇？
记者追问：“你有什么证据吗？”
“我有！我有我们所有的聊天记录！还有他给我转账的记录！都是他！他才是幕后黑手！他利用我，搞垮了宏安，又去举报李辉！他想把我们所有人都一网打尽！”
我看着电视里，姜霏那张因为激动而扭曲的脸。
手脚，一片冰凉。
原来……是这样。
原来，从头到尾，我都是他手上的一颗棋子。
他利用我对顾承安的恨，让我去当那个“吹哨人”。
他利用我，扳倒了顾承安。
然后，他又过河拆桥，把姜霏和李辉，一起送进了监狱。
他才是那个，藏得最深的，黄雀。
我慢慢地，瘫坐在沙发上。
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是震惊，是愤怒，还是……失望？
我一直以为，他是我生命里的一道光。
没想到，他才是那个，把我推向更深黑暗的人。
手机响了。
是程宇。
我看着屏幕上跳动的名字，犹豫了很久，才接起来。
“知意，你看新闻了吗？”他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
“……看了。”
“别相信那个女人说的。”他说，“她是疯了，在胡说八道。”
我没有说话。
电话那头，传来他的一声轻笑。
“怎么，不相信我？”
“师兄，”我的声音，有些发抖，“你告诉我，她说的是不是真的？”
电话那头，沉默了。
长久的沉默。
就在我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他开口了。
“是。”
只有一个字。
却像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我的心上。
“为什么？”我的眼泪，掉了下来。
“没有为什么。”他的声音，变得很冷，“商场如战场，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那我呢？我也是你的棋子，是吗？”
“知意，你不一样。”他说，“我是真的……喜欢你。”
“喜欢我？”我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喜欢我，就是这样利用我吗？”
“我没有利用你。”他说，“我只是，在帮你报仇。”
“报仇？”
“没错。顾承安那样对你，难道他不该死吗？李辉搞垮了我的公司，难道他不该坐牢吗？我做的，有什么错？”
他的声音，理直气壮。
我突然觉得，眼前的这个人，好陌生。
“你没错。”我说，“错的是我。是我识人不清，是我瞎了眼。”
“知意，你听我解释……”
“不用解释了。”我打断他，“程宇，我们完了。”
我挂了电话，把他的号码，拉进了黑名单。
然后，我抱着膝盖，痛哭失声。
为什么？
为什么我遇到的人，都是这样？
顾承安，程宇……
一个比一个，更会伪装，更会欺骗。
这个世界，还有什么是可以相信的吗？
我哭着哭着，突然感觉肚子一阵剧痛。
我低头一看，身下，有血。
鲜红的血。
我吓坏了。
“宝宝……我的宝宝……”
我挣扎着，拿起手机，拨打了120。
在失去意识的前一秒，我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宝宝，你千万不能有事。
11
我在医院里醒来。
白色的天花板，刺鼻的消毒水味。
我动了动手指，感觉浑身无力。
一个护士走进来，看到我醒了，笑着说：“你醒啦？感觉怎么样？”
我张了张嘴，声音嘶哑。
“我的孩子……”
护士的表情，黯淡了一下。
“你别太激动。你送来的时候，流了很多血，胎儿……没保住。”
我的脑子，一片空白。
孩子……没了？
我的孩子……没了？
不……
不可能！
我猛地坐起来，想要下床。
“我要我的孩子！你们把我的孩子还给我！”
护士赶紧按住我。
“许小姐，你冷静一点！你的身体还很虚弱！”
“我不！”我像疯了一样，用力推开她，“你们骗我！我的孩子没死！他没死！”
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滚滚而下。
那是我唯一的希望，唯一的寄托啊。
为什么，连他也要离开我？
为什么老天要这么对我？
我拼命地挣扎，嘶吼，直到筋疲力尽。
最后，医生给我打了一针镇定剂。
我才慢慢地，安静下来。
我躺在病床上，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
一行行清泪，从眼角滑落。
心，像是被挖空了一块。
疼得，无法呼吸。
不知道过了多久，病房的门，被推开了。
我以为是护士，没有理会。
直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知意……”
我身体一僵。
慢慢地，转过头。
顾承安。
他站在我的病床前，穿着一身病号服，脸色苍白得像鬼。
他的手上，还打着点滴。
“你怎么会在这里？”我问，声音冷得像冰。
“我……我听说了你的事。”他说，“我不放心，就过来看看。”
“看我？”我冷笑一声，“看我有多惨吗？看我孩子没了，看我被全世界抛弃了吗？”
“不是的！”他急切地摇头，“知意，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你不会……”
“闭嘴！”我不想听他的任何解释，“我不想看见你，你给我滚！”
他没有走。
他只是站在那里，默默地看着我。
眼神里，充满了痛苦和自责。
我们就这样，僵持着。
最后，还是他先开了口。
“医生说，你因为流产，伤了身体。以后……可能很难再怀孕了。”
他的声音，很轻，很轻。
但我听得，清清楚楚。
我以后，很难再有孩子了。
哈哈……
哈哈哈……
我突然，放声大笑起来。
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老天爷，你还真是会开玩笑啊。
你把我的一切，都夺走了。
我的事业，我的爱情，我的孩子，我的未来……
你什么，都不肯留给我。
顾承安被我的样子吓到了。
他走过来，想要握我的手。
“知意，你别这样……”
我一把甩开他。
“滚！我叫你滚！你听见没有！”
我的情绪，再次失控。
护士听到动静，跑了进来。
看到顾承安，立刻喝道：“你怎么又跑出来了？快回去！你的伤口还没好！”
说着，就把顾承安往外推。
顾承安一步三回头地看着我，眼神里，满是担忧。
等他走了，我才慢慢冷静下来。
我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
觉得我的人生，也跟这天气一样。
再也不会有晴天了。
我在医院，住了半个月。
这半个月，顾承安每天都来。
他不能进我的病房，就每天站在走廊里，透过门上的玻璃，远远地看着我。
我不理他，他就一直站着。
从早，到晚。
我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弥补？忏悔？
可笑。
他毁了我的人生，一句对不起，就想抹平一切吗？
不可能。
我许知意，没那么贱。
出院那天，天气很好。
阳光，暖暖地照在身上。
我办好手续，走出医院大门。
顾承安等在门口。
他瘦了很多，也憔悴了很多。
看到我，他迎了上来。
“知意，我送你。”
“不用。”
我绕开他，准备去路边打车。
他跟在我身后。
“知意，我知道，你不会原谅我。”他说，“我也不求你原谅我。我只求你，给我一个……照顾你的机会。”
我停下脚步，回过头。
“照顾我？”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地问，“顾承安，你凭什么？”
他愣住了。
“凭你害我失去工作？凭你害我流离失所？还是凭你……害我失去了我的孩子？”
我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刀子，插在他的心上。
他的脸，一寸寸地，变得惨白。
“你走吧。”我说，“我不想再看见你。从今以后，我们两不相欠。”
说完，我拦了一辆出租车，上了车。
车开走的那一刻，我从后视镜里，看到他还站在原地。
像一座孤零零的雕像。
风吹起他的衣角，显得那么萧瑟，那么落寞。
我的心里，没有一丝波澜。
从我决定报复他的那一刻起，我们就已经，注定了是仇人。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12
我离开了那座城市。
去了一个没人认识我的南方小镇。
小镇很美，很安逸。
我租了一间带院子的小房子，在院子里，种满了花草。
我找了一份很清闲的工作，在镇上的图书馆，当管理员。
每天，看书，喝茶，晒太阳。
日子，过得平淡如水。
我以为，我就会这样，安安静静地，过完我的一生。
直到有一天，我在镇上的邮局，取一个包裹的时候，遇到了一个人。
程宇。
他也瘦了，也憔悴了。
看到我，他愣住了。
我也愣住了。
我们谁都没有说话。
就那样，静静地看着对方。
最后，还是他先开了口。
“知意，好久不见。”
“……”
“你……还好吗？”
我点点头。
“挺好的。”
他又问：“你……一个人吗？”
我再次，点了点头。
他看着我平坦的小腹，眼神里，闪过一丝痛楚。
“对不起。”
他说。
我没有说话。
我们之间，除了对不起，似乎也无话可说了。
“我……”他似乎想说什么，但又欲言又止。
“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我抱着包裹，转身离开。
他没有追上来。
回到家，我打开包裹。
里面，是一堆婴儿用品。
小衣服，小鞋子，还有拨浪鼓。
都是我以前，在网上看中，放进购物车的。
我不知道，是谁寄来的。
我把那些东西，一件一件地，拿出来，摆在床上。
看着看着，眼泪，就掉了下来。
我的孩子……
如果他还活着，现在，也该会笑，会叫妈妈了吧。
晚上，我做了一个梦。
梦里，我看到了我的孩子。
是个很可爱的小男孩，长得很像我。
他冲着我笑，咿咿呀呀地，叫我“妈妈”。
我抱起他，亲了又亲。
我说：“宝宝，妈妈好想你。”
他说：“妈妈，我不好。我好冷。”
我一下子，就惊醒了。
醒来的时候，我浑身都是冷汗。
那个梦，太真实了。
真实得，让我心痛。
第二天，我去了镇上的寺庙。
我给我的孩子，点了一盏长明灯。
我跪在佛前，双手合十。
“菩萨，求求你，保佑我的孩子，在天上，一切都好。”
“如果，真的有来生。求你，让他投胎到一个好人家。有爱他的爸爸，有爱他的妈妈。让他一生，平安喜乐，无病无灾。”
我磕了三个头。
从寺庙出来，我的心，平静了很多。
有些事，该放下了。
有些人，也该忘记了。
回到家，我把那些婴儿用品，都收了起来。
我决定，要好好地，活下去。
为我自己，也为我那个，无缘的孩子。
就在我以为，一切都将重新开始的时候，一封信，打破了我所有的平静。
信，是顾承安寄来的。
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找到我的。
我打开信。
里面，只有一张纸。
和一张，DNA亲子鉴定报告。
纸上，是顾承安的字迹。
龙飞凤舞，却带着一丝颤抖。
“知意，对不起。我们的孩子，其实没有死。”
“他……在程宇那里。”
“那份亲子鉴定，是我和他的。结果显示，我们之间，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也就是说，你那天流产的孩子，根本就不是我的。”
“我查了。你怀孕的时间，正好是程宇回国的时候。那段时间，你们见过面。”
“知意，告诉我，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看着那份鉴定报告，和我手里的信。
整个人，如遭雷击。
孩子……没死？
孩子……在程宇那里？
孩子……不是顾承安的？
这怎么可能！
我的脑子，乱成一团。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
是一个陌生号码。
我颤抖着，按了接听。
电话那头，传来程宇的声音。
他的声音，听起来很疲惫，也很……绝望。
“知意，你都看到了吧。”
“程宇……”我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到底在哪里？”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长长的叹息。
“知意，对不起，我骗了你。”
“孩子，确实没死。那天，你流产，其实是假的。是我买通了医生，制造的假象。”
“我把你，偷偷地转移到了另一家医院。你生下了一个男孩。很健康，很可爱。”
“我把他，藏起来了。”
“为什么？”我声嘶力竭地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我爱你。”他说，“我爱你，爱得快要疯了。我不想让你离开我。所以，我只能用孩子，来绑住你。”
“可是，我没想到，顾承安会查到这些。他竟然，去做了亲子鉴定。”
“他知道了，孩子不是他的。他肯定也会猜到，孩子是我的。”
“他现在，正在满世界地找我，找孩子。”
“知意，我走投无路了。”
“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我不想失去你，也不想失去我们的孩子。”
“我们的……孩子？”
我愣住了。
“没错。”程宇说，“孩子，是我的。还记得吗？我回国那天晚上，我们一起吃饭，你喝醉了，然后……”
我的脑子，“轰”的一声，炸开了。
我想起来了。
那天晚上……
我确实，喝多了……
后面的事，我一点也记不起来了……
所以……
所以，我肚子里的孩子，从一开始，就是程宇的？
而我，却一直以为，是顾承安的？
我把他，当成了我报复顾承安的工具？
天啊……
我到底，都做了些什么？
我捂着脸，蹲在地上，痛哭失声。
这一切，太荒唐了。
也太可笑了。
我的人生，就像一个巨大的笑话。
一个，彻头彻尾的，悲剧。
电话那头，还在传来程宇焦急的声音。
“知意？知意！你说话啊！你别吓我！”
我拿起手机，擦干眼泪。
“程宇，你在哪儿？”
“我在……我在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城郊的那个废弃工厂。”
“你等着我。”我说，“我马上就到。”
挂了电话，我订了最快一班，回城的机票。
顾承安，程宇。
我和你们之间的恩怨，是时候，做个了断了。
还有，我的孩子。
妈妈，来接你了。
更新时间：2025-11-06 01:18:53